此言一出,周清暮和陸正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竟是楊照家中的長輩嗎?周清暮仔細看了看這人,總覺著有些眼熟。
想到此處,兩人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劍和緊握的拳頭。
唯有楊照還一臉不悅道:“臭老頭子,江湖如此痛快,我才不回去!”
中年男人被楊照的話氣得滿臉通紅,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後,才開口說道;“臭小子,你有種跑出來,就別給老子惹麻煩!”
楊照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孃的,你這個小兔崽子把大鴻皇朝的皇子好好欺負了一通,害得老子去給汪家那幾個老不死的賠罪。個個還蹬鼻子上臉,說什麼你楊家就這點德性?我楊家不比那幾個老狐狸光明磊落得多?你也就你這個敗類去掃老子的臉!”中年男人這時竟罵起娘來,毫無強者風範。
周清暮和陸正淳對視一眼,他們總算知道楊照罵罵咧咧的性子哪裡來的了。人間有些話說得還是沒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楊照這時好像忘記自己身體的痛苦,挺直腰桿,也不甘示弱道:“那個狗屁皇子要我投靠他,好大的口氣!只是燒了他的褲襠,就算小爺放他一馬了!”
紅衣中年男人聞言吐出一口惡氣,道:“你他娘幹這種事能不能戴個面具?那些個老狐狸一看就知道是我楊家的人。我他娘解釋都找不到地兒,把老子劈頭蓋臉一頓損,你這不是給你老子丟臉?”
周清暮和陸正淳皆是被這二人的對話,驚得滿地找臉皮。
“活該,誰叫你要當我爹?”楊照擺了擺手,一臉得意。
“你厲害,你厲害就別被個修為不比你高的傢伙打成這樣啊!老子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比你這兔崽子強了多少倍!”紅衣中年男人險些被楊照這話氣得一口老血吐出來,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道。
“嘖嘖,不知道是誰頂著一身修為結果被妖族的妖皇單挑打到重傷。我要是有你這修為啊,早就把那個什麼狗屁妖皇打得滿地找牙了!”楊照抬頭望著天,一臉不屑。
紅衣中年男人被楊照這話氣得不輕,不再多言,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火光向東南方飛去。
“兔崽子,別死在你要待的江湖上!記住你老子說的話,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天地之間,只剩一道聲音還在迴盪。
“臭老頭兒,還用你教?”人已走遠,楊照還不忘回罵一句。
三人這才低頭繼續向前走,自然未曾注意到楊照說出這句話後,天空之中的那道虹光顫了顫。
不知不覺,黃昏已至。周清暮一行人尋了處小山包停下休息。
楊照果然是改不了的習慣,哪怕是負傷也不忘折根野草叼在嘴上。陸正淳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周清暮開啟先前客棧掌櫃給的地圖,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接下來的路線。過了孔懷城,下一步就是天水皇都了。
兌澤州比之坎水州的城池佈局,大差不差。同樣是由一箇中心的皇朝和周邊的幾個小王朝組成。天水皇朝的皇室與兌澤州的第一世家同姓,同樣是沈姓。這其中有何淵源,周清暮就不清楚了。值得一提的是,沈家在道門八大世家中掌兌卦,修的是個外柔內剛的路子,講求一個同秉剛健卻又要外抱柔和的心境。這一點在不光是在道門哪怕放眼天下修士中其實都算是劍走偏鋒,不修筋骨肉卻又和修完全精氣神路子有些偏差,至少在明面上,是有點偏向於極致修心的路子,與儒家門生讀書成聖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在與妖族戰場上,但從道門八大遠古世家修士而言,衝鋒陷陣的人大多都是震雷、離火、天乾三家修士較多,艮山、坎水、巽風次之。最少出現在戰場上的便是兌澤和地坤二家。
天水皇室和沈家對於外來之人一向也是以外柔內剛為基調,表面上一定待人以禮,若是不給他天水皇室這個面子,那換來的一定是雷霆手段。雖然這些年能使沈家用出雷霆手段的極少極少,但一旦出手後果可想而知。無論沈家是裝腔作勢也好,真有其事也罷,但畢竟是八大遠古世家之一,天下又有幾人敢去質疑和招惹?
天水皇都地處兌澤州中心,乃是兌澤州最繁華的區域。而周清暮他們如今身處兌澤州東北最遠的地方,路程還極其漫長。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今天經歷的一幕幕也隨之不斷浮現在周清暮腦海中。詭異的黑氣,蘇誠弒父,神秘老者,紅衣中年男人......一天之間,也算是飽經波折。周清暮想著想著,睏意也隨之襲來。陸正淳一天下來大戰幾場,雖未曾受傷,但也是十分勞累,早就在一旁呼呼大睡。唯有楊照盤坐起來,運氣恢復著自己的傷勢。
周清暮看不見的地方,一個老人輕輕抬起煙桿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給這個世界戴上了一層面具。
周清暮自踏上修煉之路以來,哪怕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毫無問題。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今天竟然少有的疲勞至極,睏意席捲。周清暮做了一場夢,夢裡他看到一個面容模糊的小孩子癱倒在雪地裡,垂死掙扎著。
刺骨大雪中,那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臨死前望著漫天的大雪,喃喃自語:“爹,娘,下雪了。”
周清暮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猛然驚醒,陽光映照天地,天色大好。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不知何時已然淚流滿面。
周清暮確信自己從未有過這段經歷,那個少年也絕不會是自己。
好在楊照和陸正淳都還在呼呼大睡,少年迅速擦乾了自己的眼淚,起身向樹林走去。
走著走著,長大成人的少年一下子想起了誰,一下子又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