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感受著天地間的死寂,他忽然有了一點兒愉悅,一種……病態癲狂的愉悅。
漫行數十步,他猛地怔在了原地,眼睛緩緩瞪大,似是看到了什麼令他驚恐的事物,他匆匆跑過去,身上穿著硬邦邦的衣服,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咣噹咣噹地發出金屬觸碰摩擦的聲音。
在一棵枯敗無比,直視過去僅剩半截黑木的柳樹下,一紅一籃兩具屍體是如此地顯眼。
待看清之後,他直感覺腦袋一片空白,一切風和雲,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緊張感和危機感直達內心最深處的柔軟,劇烈的刺痛感紮在心口,似要把心臟扎破,每一寸每一縷的呼吸都是那麼地艱難,都是那麼地撕心裂肺。
“啊!!!”張默跑過去跪在地上,將周邊散落的屍體扒拉開,小心地把她們抱在懷裡,可她們的身體冰涼,一點兒氣息也無,他的最後一點兒意識崩潰,在灰色的大地上狼狽地流淚。
季穎兒和季薇兒穿著奇怪的衣服,但身上的味道和那醒目的頭髮他絕不會忘記,是她們!是她們!是他最為重要的人!
沒了!什麼都沒了!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即便在睡夢中,張默的心口也疼痛地要死,身體劇烈顫抖著,渾身冒著冷汗。
夢中,一股極端的力量迅速侵蝕著他的全身,一股瘋狂的意志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迸發。
忽地,一隻巨大的金色眼睛在血雨揮灑的天空之上刷得睜開,宛如上蒼之眼,冰冷地俯視大地,恐怖壓抑的氣息如颶風一般撲面而來,令禿鷲不再進食,撲騰著翅膀驚嚇飛走。
張默緩緩流下血淚,他的左眼,居然和天上的眼瞳一模一樣!毫無感情,冰冷地如萬年不化的冰雪。
不遠處,李香雪的屍體也在,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失去了所有的氣息,但僅僅只是讓他難受了一會兒,真正令他感到絕望的,是她們。
張默從未想過她們對他是那麼地重要,重要到一旦失去,連呼吸都那麼地痛。
張默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們,也不知道是誰殺了所有人,明明這只是個夢啊,為什麼那麼地真實,真實到他痛苦地悲鳴顫抖。
“你為什麼會感到悲哀呢。”天穹之上的眼瞳發出沉重的聲音,如暮鼓晨鐘,震顫心靈。
“因為……我視之如命的人死了。”血色少年機械般地開口,聲音中聽不出喜悲。
張默忽然掙脫了出來,意識徹底得到了解脫,化作了一個另類的視角。
此刻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亦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他就好像一個局外人,靜靜地看著事態的演變。
天上的蒼穹之瞳再次詢問,血色少年冷淡地開口。張默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聲音好似被什麼覆蓋了,只是知道他們在對話,在講述著什麼東西,卻是再也聽不清一個字了。
…………
早上七點,張默還未起床。
他陷入了噩夢之中,一個很長的夢魘困擾著他。無數次的煉獄,無數次的生死輪迴,每每如千刀萬剮一般撕裂他的精神意志。在這種情況之下,無論是身與靈,都達到了一種瀕臨破滅的極限,稍稍一個不留意就是跌落進入沉淪的深淵。
季穎兒和季薇兒穿著整齊地在他門口敲門,可反覆得不到回應,於是很乾脆地直接走進男生房間。
張默的房間擺設很少,他是簡約派,力求簡單幹淨。
他的房間裡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空調,一個電腦桌以及上面的臺式電腦,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與女生的房間相比較,實在是空蕩。
六十平的房間裡只有這麼幾樣東西,她們見了都感到有一點兒寒酸。
“橘子味……”季穎兒瓊鼻微動,嗅了嗅張默房間的味道,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季薇兒喜歡桂花,張默喜歡橘子,而她則是喜歡牡丹。
季穎兒和季薇兒都很少會進張默的房間,因為這是一種默契,張默不會進她們房間,她們自然也不會進他的房間。
床上有個人形輪廓,正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都七點鐘了張默居然還在睡覺!難道他不知道今天有重要的事嘛!
她們走到床前,見張默真的還在閉目熟睡,頓時覺得有些奇怪乃至於生氣。
張默雖然慵懶但是警覺性非常地強,有人進他房間他即便在睡覺也會立馬醒來。而且在印象中,他從來就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此刻這般,會被人下意識地認為是故意的也很容易理解。
季穎兒坐在床上,剛準備把張默拉起來,卻被季薇兒抬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