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次一停,這次目光看向窗外,喃喃道:“他絕對是精確的把握住了我的心思,猜測到我根本不會因為你的背叛而失去冷靜,如果我失去冷靜而暴怒,首先要殺的就是你這個背叛者,那麼對於他來說,這會讓他丟掉一個好不容易收攏的秘諜……”
他說完這一段分析之後,像是已經在心中有所明悟。
忽然臉上浮現意味深長笑容,緩緩吐出一口氣息,緩緩道:“能把握我這種人的心思者,必然也是同一個層級的人物。能有底氣不害怕我會暴怒而殺他秘諜者,必然有著絕對的實力才會底氣十足……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琴姬恭敬出聲,柔柔道:“將軍見上一面之後不就知曉了麼?”
哪知淵蓋蘇文微微搖頭,淡笑擺手道:“不不不,這種事情你不懂。若是我在沒有推測清楚他的身份之前,我是絕對不能答應和他見面的。因為,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一種比鬥。”
說著目光再次窗外,悠悠然道:“我若猜不透他的身份,就意味著我遜色他一籌。他能在我的身邊安插人手,甚至能毫無阻隔進入我的府中,而我卻對他的情況全然不知,這對於我來說乃是一種尚未交易便已落入下風的失敗……”
琴姬微微有些驚容,下意識道:“您竟然猜到他要和您做交易。”
淵蓋蘇文哈哈一笑,豪邁道:“本將軍身為高句麗第一權臣,手中執掌著軍政和朝堂兩種大權。若是普通之人來見我,也許可以看成是想討好攀附,但是你的新主人明顯非凡,他這種人物找我只會做交易。”
說著微微一頓,語氣自信又道:“而且還是平等層級的交易。”
哪知這一次琴姬卻嘆了口氣,輕輕搖頭道:“淵蓋將軍,恐怕您的想法太過簡單了。確實,我的那位主人是想和您做交易。但是,他絕對不是和您做平等層級的交易……”
這女子說著看向淵蓋蘇文,語氣變得無比肅重,柔聲又道:“您和他比,差了太多。所以說,交易的時候您要處於下風……又或者奴家應該換個說法,您在和他交易的時候會屬於附庸一方。而您所認為的交易,其實並不能算是交易,而是,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淵蓋蘇文的臉色明顯一變。
這人陡然轉過身來,目光直直盯著琴姬,他似要看穿琴姬是不是在吹噓,又是不是在用誇大的方式對他恐嚇。
足足良久之後,他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道:“我似乎已經猜到了他是誰。”
琴姬常年伺候在他身邊,對於他的這種睿智並不意外,反倒是再次嫣然一笑,幽幽道:“將軍不愧是一代權臣,透過蛛絲馬跡就能洞察一切。”
淵蓋蘇文負手背後,忽然抬腳走到房門之前。
但他並未抬手推門,而是臉上現出一抹沉吟,踟躇片刻之後,方才緩緩開口道:“若是我猜測沒錯的話,恐怕你的主人就在這座書房門外的院中吧……”
說完不等琴姬回答,自己先是嘖嘖一聲讚歎,語氣滿帶敬服又道:“真是厲害啊,如入無人之境,想我淵蓋家族乃是堂堂高句麗五部之一,家族府邸的守衛比之皇宮也不遑多讓,然而,他卻已經進來了。”
琴姬款款走到他身側,聲音柔和看不出像個背叛者,並且言語之間滿帶恭敬,柔柔請示道:“將軍下定決心了嗎?奴家可以推開房門了嗎?”
這話坐實了淵蓋蘇文剛才的猜測,果然她的新主人真就在這座書房的門外。
淵蓋蘇文像是猛然下定決心,忽然反身走回自己的桌案之後。
他緩緩落座下去,面色沉靜如水,先是鄭重整理一下衣衫,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息,這才沉聲道:“有朋自遠方來,自當掃榻相見,琴姬姑娘,煩請開門……”
琴姬恭敬答應一聲,順勢便推開了書房的門。
也就在房門開啟的這一刻,門外響起顧天涯爽朗的笑聲,悠悠然道:“人生所貴在知己,吾願知己滿遼東,方才在門外忐忑良久,生恐將軍不肯開門相見,幸喜,門開了……”
笑聲之中,踏步入門,拱手微微一禮,面如春風般道:“淵蓋蘇文將軍,在下便是顧天涯。想來以將軍的睿智和敏銳,早已猜測到鄙人的身份了吧。”
同一時間裡,淵蓋蘇文已經從椅子上站起,同樣拱手一禮,語氣肅然的道:“確如顧領主所言,本將軍猜到了是你。”
說著微微一停,緊跟著又道:“我想象過很多種見面場景,也深知彼此之間必然會有一見,但是真等見面之時,仍舊出乎我的意外。真是沒有想到啊,顧領主竟是不請自來……”
說著又是一停,語帶深意再道:“不但不請自來,而且還直接登堂入室。”
這話說的飽含深意。
首先是指責顧天涯的無禮,其次是表達自己的不悅,但是最終層面的意思則很隱晦,他是在暗暗告訴顧天涯這裡是他的地盤。
既然在他的地盤上,那他就隨時可以翻臉。
不愧是一代權臣,尚未交流已經開始了言語爭鋒。
可惜,他爭鋒選錯了物件。
但見顧天涯慢悠悠負手踱步,徑直走到他的書桌之前方才停下,然後,口中淡淡說了一句道:“站著不適合交談。”
淵蓋蘇文明顯一怔,下意識開口說話發問,略顯愕然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哪知也就在這時,猛見書房裡人影一動,赫然是那個自始至終不曾有所動靜的家奴香童,竟然搬起一張椅子直接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