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下意識就想點頭,然而心中猛然一個激靈,他抬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李世民,拱手行禮道:“臣原本是這樣想的,可臣發現大家好像都知道一些內幕,唯獨臣不知,請陛下解惑。”
李世民點了點頭,悠悠然道:“看來你還不是無可救藥。”
皇帝說完這一句後,並沒有繼續給他解惑的意思,反而目光看向劉弘基,然後才緩緩開口道:“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其實在半年之前劉弘基就找朕求助過!”
“半年前?向您求助?”張亮明顯呆住。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他想求朕親自給你下一個口旨,強迫你在幽州認領兩萬畝的開荒份額。但是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那時候朕不方便下這樣一個口旨。一旦這麼做了,就等於把棉花產業變成了強制性,這會打亂了顧天涯的佈局,也會激起所有人的逆反。”
皇帝說著看了張亮一眼,淡淡又道:“當初我那妹夫曾經幾次跟我強調,棉花產業一定不能強逼著大家參與,必須讓人心甘情願才行,越是逼迫越會讓人不敢參與。”
張亮下意識點頭,滿臉苦澀的道:“是啊,當初大家都沒有受到逼迫。也正是因為沒有受到逼迫,很多人反而認領了大量的開荒份額……”
他說著停了一停,臉色更加苦澀的道:“唯有我,只認領了一千畝。”
李世民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有些於心不忍,溫聲道:“跟朕說說,你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話看似是詢問,其實分明是點醒。
果然張亮身軀一震,臉上陡然現出恍悟之色,下意識道:“我是因為聽了義子們的說辭,所以才會生出不去幽州投錢的心思……義子們紛紛勸我說,棉花產業是顧天涯的陰謀,目的是為了讓大家掏錢幫他發展幽州,我們張家決不能中了顧天涯的詭計。”
李世民嘖嘖一嘆,意味深長的看著張亮道:“好一個‘我們張家’,你這些義子的話術真是不錯,一口一個‘我們張家’,聽起來確實給人一種忠心為家的錯覺。可是張亮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壓根不是你的骨血啊……”
這時劉弘基突然開口,冷哼道:“他們之所以阻攔你不去幽州投錢,是因為他們早就在覬覦著張家的家業。你若是把錢投去了幽州,他們這些人還怎麼享受財富?”
張亮怔了一怔,隨即反駁道:“不對啊,這說法根本說不通。若是他們覬覦張家的產業,豈不應該盼著家業越大越好麼?那該慫恿我多多認領開荒份額才對,而不是全都勸說我別去幽州投錢……”
劉弘基又是一聲冷哼,道:“你若是把家財投去了幽州,他們還怎麼享受錦衣玉食?”
張亮脫口而出道:“等棉花產業有了收益,不是能更加享受富貴嗎?”
這時終於有文臣看不下去,但見房玄齡站出來道:“這是因為他們心裡沒有張家的未來,他們只在意現在的家業需要把持住。投錢這種事,有虧就有賺。一旦錢投出去虧了怎麼辦?你那些義子豈不是沒有富貴可享了?”
長孫無忌也站出來,語氣悠悠的道:“就算能賺大錢,可是他們不願意賭,因為他們沒把自己當成張家人,既然不是張家人何必為了張家去賭?瓜分眼前的富貴就行了,張家以後騰飛還是敗落與他們何干?”
張亮僵立當場。
只覺腦中轟然。
李世民嘆了口氣,滿臉不忍的道:“還有一件事,朕也要告訴你,當初劉弘基跑來向朕求助的時候,曾跟朕說你家中也有人勸你去幽州投錢,那是你的嫡子張顗對吧?那孩子曾經勸你認領三萬畝開荒份額對不對?”
張亮下意識抬頭。
劉弘基忽然插口,冷哼道:“可是很快你就發現,顗兒不再勸你投錢,甚至好一陣時間不在你面前出現,而你的義子們則是跟你說顗兒離家出走,去了舅舅家借住不肯回來……”
張亮又是下意識點頭,喃喃道:“那時候我很生氣,認為顗兒很不懂事,連帶著對你劉弘基也有怨言,這半年來從未登你家的門。”
劉弘基陡然暴吼一聲,咆哮道:“但你知不知道,顗兒是被你那些義子逼走的,那些狗東西為了防止顗兒再勸你投錢,每天都用各種辦法氣欺負他折磨他。可是你這個當親爹的人,從未察覺到親兒子受了那麼多的罪。”
劉弘基的面色已經鐵青一片,整個朝堂大殿都是他的咆哮聲,憤怒又道:“顗兒差點就被那些狗東西暗害了,逼不得已才躲到了我這個當舅舅的家中……即便如此,那孩子仍舊對你沒有怨氣,你知道他到我家乾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他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幫張家購買開荒份額。”
皇帝緩緩又道:“這才是真正把張家未來放在心上的自家人。”
而劉弘基則是滿眼通紅的盯著張亮,一字一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