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劉冬兒料想的是,老太太在聽完大太太的說明以後,居然痛怡悅快地答應了下來。實在,老太太也不是那麼沒有自知之明的,她很清楚張家現在的情況,否則也不會非要劉冬兒嫁過去了。可便使劉冬兒是她的親孫女,都不肯意攀親,更別說是其別人家了。
韓燕的前提,換成是官宦人家的正經嫡子,那是肯定不肯意的。可張家是什麼身份?如此的前提不錯了,特別是大太太報告老太太,由於韓家大房長年不在家,這韓燕完全便是當成嫡長女養在韓家老太太跟前的。
由於大太太這話,老太太很自然地便想到了自家的情況,劉冬兒可不便是由於如此,才磨鍊出了一身好本事嗎?韓家的門第比劉家還要高,這麼看來,這韓燕除了父親是庶女,她自己又被耽擱了之外,旁的倒是都不錯。
韓家那邊也很快來了資訊,倒不是直接說成與不可能,而是派人請了大太太過去。等大太太回來以後,倒是一臉的喜氣。
韓家同意了。
能差別意嗎?韓家大太太覺得韓燕是個燙手的山芋,至於韓家二太太卻是已經發急上火了。韓家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是不分居,韓燕鐵定是要被耽擱了。可要是分居,這家裡的情況卻又是不容許的。期望著老太太發句話,可過世的韓家大老爺,卻是老太太唯一的兒子。期望著大太太說句話,人家剛死了丈夫的。偏巧韓家二老爺又一心管著裡頭的鋪子,完全便不大在乎女兒的婚事,一來二去的,韓家二太太都快瘋了。
比起韓家二太太,更難受的人卻是韓燕自己。
雖說,婚事是父母之命月老之言,跟她自己沒有太大的干係,但也不能便這麼連續拖著。過了年,她便是十九歲了,等大堂哥出了孝期,再辦一場盛大的婚事,她便二十出面了!這個年紀,出身也不算太好,等於便是落空了嫡妻的資歷。
也是,二十出面的小姐,哪怕前提再好,也只剩下了給人當後妻這麼一條路了,還要更慘,直接給人當妾了。
自然,以韓家的地位來看,好端端的小姐給人當妾,卻也是不太可能的。可便算欠妥妾,而是後妻的話,那也不是韓燕可以接管的。沒有哪一個女人不夢境著婚後美好的生活,更不會有哪一個女人,嫁過去便當孩子的娘!這如果是個女兒倒也還好,如果是個兒子,等於自己以後生下的孩子,便不是正正經經的嫡出了。可誰又喜悅,自此低人一頭呢?
劉家大太太牽的這根線算是正便好了。的確,張家是商戶,但人家是嫡宗子來求親,以韓燕的前提,現在嫁給官宦人家的嫡子,那是全部不會的了。而庶子……一想到父親辛費力苦大半輩子,卻什麼都沒有獲得,韓燕也是滿心滿眼地不肯意嫁給庶子。
張家雖說是商戶,但張家大少爺年紀輕輕的,又是可以秉承家業的嫡宗子,加上對方也要守孝,自然便不會嫌棄她年長了。這點兒,卻是對她最為有利的。而且,張家人口容易,又答應以後讓她掌中饋,這真是再好了。
當便,兩家一拍便合,半個月後便把婚事訂了下來。
劉冬兒得悉兩家訂婚以後,並無太多的表示,倒是劉滿兒聽了她的話,有些惶惶不安的。韓燕,不止是劉冬兒見過,劉滿兒也見過幾次。雖說影響不深,但對方不大好相處卻是真的。好在,劉滿兒的請求也不算高,看張家那情況,將來肯定是要分居的。這張家二少爺是嫡子,也不會太虧待了,加上她的嫁奩,將來過小康日子是沒問題的。
那兩家的訂婚,關於劉家並無太大的影響,倒是又過了幾日,二老爺將請到的先生迎到了府中。聽說那是一名已經是教出過榜眼的先生,學識最出眾,只是為人有些陳腐,來當劉家的發矇老師,卻也是二老爺賠盡臉面才請到的。
關於做學識,劉冬兒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能把賬面上的字給認全了,同時也會算賬,這便已經不錯了。吟詩對立完全便不是她的特長。劉張氏也是相同的心境,瞅著二老爺最在意睿哥兒,劉張氏乾脆便不管睿哥兒的學識了,只一心教訓蕾兒,有空的時候,還要幫劉冬兒找些好物件來添妝。
只是,既然請了先生過來,那便不會只教睿哥兒一人,大房的嫡子劉洐年紀實在是太小了,便暫緩兩年。而大房和二房的兩個庶子,卻都被提溜過來了。
大房的庶子名為劉浚,在最初的幾年中也是被當成嫡子來教訓的,年齡也是幾人中最大的。二房的庶子劉祥,生母是菊禾,卻養在碧兒身邊。碧兒自己無所出,加上劉祥險些沒了生母的印象,對他倒也不賴。
只是,這兩人和睿哥兒擺在一起,問題便出來了。
劉浚非長年長,之前又是當成嫡子修養的,便使是沒有開蒙,規矩也是不錯的,字也認得一些,詩文欠亨其意,卻也能背上幾首。
劉祥本便是庶子,還是那種生母被厭棄,養母不受寵的庶子。他在劉家最沒有存在感,劉張氏不耐性荼毒他,卻也總是把他忘到腦後。婢女婆子們見他可算是少爺,不至於剝削他的份例,卻也不會有多尊敬。劉祥的性質比較內向,基本上是問一句答一句,不會奉迎賣乖,更是一字不識。
而年齡最小的睿哥兒是不懂這些的,因著前些日子,被二老爺周密教訓著,學識竟是三人中最女人的。
請來教訓三人的先生,名喚崔先生。崔先生有五十出面了,身子倒是很健朗,只是整日板著個臉,一副極為嚴峻的神態。來之前,他當然也是打聽過的,他是二老爺請來的,主要的目的便是教訓二房的嫡子睿哥兒。至於其他兩個庶子,自然是當陪襯的。
因而,崔先生打從第一天講授首先,便比較注意睿哥兒。的兩位庶子,他教訓還是教訓的,但卻沒有像對睿哥兒那麼上心,險些是把他們當成伴讀在用。
偏巧睿哥兒年齡最小,學識卻是很女人的。而且又是一副靈巧懂事的神態,最討人稀飯。相較之下,大房的劉浚還算看得過去,是三人中年齡最長的,又加上經歷了一些變故,他現在已經很清楚家裡的全部將來都不是他的,而是嫡母生的小弟弟。因而,他倒是喜悅勤奮。
最慘的便是劉祥了,他從一出身便不被人祝福。好不等閒,菊禾帶著他回到了劉家,偏巧劉張氏前後腳便生下了龍鳳胎,他險些是沒有獲得過一絲一毫地眷注。後來,他又被請求抱給碧兒養,更是不引人注意了。
為人內向,不善語言,規矩混亂,大字不識。
這便是崔先生對他的評價。
關於崔先生而言,他既然是被請來教訓學識的,有些話自然是不能不說的。他會由於睿哥兒是嫡子,而對睿哥兒高看一眼,同時也會把精力更多地放在睿哥兒身上。但這卻不代表他便會聽任其他兩個門生。而且,他關於門生的尺度都是一般的,如果睿哥兒學的不好,怕是他更為嚴峻了。
當察覺劉祥什麼都不好時,崔先生最初什麼都沒說。只是,這戒尺卻是揮得啪啪作響。連續幾天,劉祥都是帶著戒尺的印記回來的。睿哥兒看在眼裡,卻也不敢說什麼,究竟崔先生打人是有原因的。可這麼一來,睿哥兒便更勤奮了,他便坐得住愛念書,又由於年幼懦夫,看著劉祥天天捱打,直接便被嚇怕了,何處還敢不勤奮?
這麼一來,睿哥兒的學識是一日千里,劉浚資質不如睿哥兒,但他懂事,又曉得處境,雖說整體看來掉隊一步,但也沒有差到何處去。僅有那劉祥,一日差過一日,崔先生目擊著其他兩位門生學識日益增長,瞅著劉祥是越看越不順眼。
可算,在韓家大少爺出孝那天,崔先生告了劉祥一狀。
韓家出孝了,雖說是三年孝期,但實打實的卻僅有二十七個月。韓家大少爺也不小了,一出孝便命人算好了日子送到劉家。可劉冬兒這才紅著臉接過了劉張氏手裡的帖子,那頭睿哥兒卻慌手慌腳地跑來了。
“娘,大姐,哥哥捱打了,爹要把哥哥打死呢!”這劈頭蓋臉的一句話,頓時把劉張氏和劉冬兒都給弄懵了。劉張氏是一把拽過睿哥兒,看他有無受傷,而後才有空去想睿哥兒口中的哥哥是什麼人。倒是劉冬兒立馬便明白過來,應該是劉祥。只是,這劉祥通常裡並不起眼,劉冬兒回首著有限的幾次晤面,總是覺得那劉祥是個老實孩子,屬於一點兒多餘的心理都沒有的人,怎麼便把二老爺給惹毛了?而且,還緊張到要打死的份上?
哪怕睿哥兒的報信很及時,劉張氏和劉冬兒又倉促地趕了過去,等她們趕到的時候,劉祥已經被打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