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揹負雙手,慢悠悠的遊走在A06堡壘內部,“青藤”彷彿變成了體外的一個竅穴,成為他無時無刻運轉了十幾年的真氣迴圈中的一部分。
一陣不滿的情緒突然傳來,就像一個吃醋的小孩在撒嬌,柳影啞然失笑,從腕帶中取出“夜色”握在左手,這下滿意了吧。
A06堡壘內部是一個巨大的,全金屬堆砌的加工廠,幾乎沒有人類生存的痕跡。無數亂七八糟,不符合人類審美觀的機械生物正在被合成人清理或引導著。
它們有的呆滯在原地不動,等待著接受新的命令;
有的沿著原定的目標在不斷重複,也不管是否已經完成了任務,比如左邊那幾個負責運送原材料的十二臂機械狗,已經被同伴堆砌的原料壓癟了;
有的卻還具有很高的攻擊性,攻擊探測範圍內的一切可移動物體,不分敵我;
無數合成人在高強度而有條絮的忙碌著,看到柳影卻都會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尊敬的行上捶胸禮,再轉身繼續,他們必須在納愛斯瘋狂的報復前佈置好新的防線。
合成人發自內心的尊敬讓柳影很是受用,但他並沒有上去幫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盡職盡責其實是一件令自己和別人都十分愉快的事情。
他如同逛街一般隨意的走動著,時不時的指指這裡、點點那裡。隨著他的手指或下頜,總會有幾個合成人搶身而出,將他察覺到的危險、隱患、埋伏消於無形,或者毀在萌芽。
溫候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當著傳聲筒,這個合成人中出了名的猛將,在孤狼面前卻是一點脾氣都沒得。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教教我唄。”看到又一次從柳影指出的地方挖出兩顆快要爆炸的聚硫彈,溫候再一次忍不住開口央求。
“跟你說過了,這是身為人類的天賦,你一個合成腦袋,學不會滴~”一邊調侃著溫候,一邊指揮人拆掉納愛斯的又一個隱蔽探測眼,柳影隨口問道,“怎麼著,你們這些傢伙想好怎麼還我的賭債了沒?”
提起賭債,溫候只覺得潑天冤枉:“明明是你自說自話,我們什麼時候答應和你賭啦。”
“喲,說我一個人賭你們全部的時候的那股氣勢哪去了?這會兒不覺得我羞辱你們了?怎滴,合成人也流行賴賬麼!”
“哪有!我們合成人最講誠信,從沒有謊言一詞。只是明明我們沒有答應你,我這邊有9999個證人。”
“那可不一定,我不用聽也知道,當時我提出這個賭局時,你們少不了叫囂的,包括你都恨不得拿命來賭。”
“我哪有!”溫候訕訕的抓抓腦袋。
“這樣,我也不欺負你,不信你自己再問一次,只要有一半的人說我這場命是白拼,根本沒答應過這局,那就算了,全當交朋友了。”
溫候這種老實人哪裡是柳影這種兵痞的對手,居然老老實實的把孤狼的原話傳上了合成人的內網。
合成人的高潔、大度那可是刻入了基因裡的,柳影的原話一傳,結果如何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溫候蔫耷耷的正準備認輸,就看見孤狼忽然臉色一變,揮手讓他別說話,然後側過耳朵,好像的在聽著什麼。
溫候神情一正,拔出鐳射斧踏步站在了孤狼面前,怒眼圓睜,四方環顧,頓時化身為合成人軍隊裡的第一猛將。
柳影側耳聽了半響,索性閉上眼睛向側方走去。眾人一擁而上,將他環衛在中間。
溫候緊跟在柳影左手,隨著他左彎右拐,一路上鐳射大斧脫手三次,摧毀了幾批失控暴走的機械人,終於在一塊巨大的金屬地板前停了下來。
“掀!”柳影言簡意賅,甚至說話時都沒有睜開眼睛。
自有合成人快步上前,摸索半響卻沒有找到機關。
“我來!”溫候無聲一躍,鐳射斧在空中變成紫光,“啪”,一聲脆響,斧刃深深插入金屬板中。
溫候奮起虯結的肌肉幾把將地板割開一個大洞,洞內一股腐酸的惡臭撲面而來。
一個合成人開啟探測波,地底的虛擬影象慢慢出現在半空:只見一個長寬高均為77.77米的正方體巨大金屬盒裡,堆積了無數的屍體,白骨、乾屍、腐肉、殭屍,就是沒有活人。
在掃描的輪廓中,柳影甚至看到很多奇形怪狀的物體,半人半機械,人皮機械內臟,機械外殼連線人類大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其慘狀如同煉獄圖冊一般,就連一向見慣生死的溫候都有些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在場的合成人不忍睹視,紛紛偏過頭去,歉意的看向場中唯一的正常人類——孤狼。
柳影面如表情,但手中緊緊握住的“青藤”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滔天怒意。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裡是虛境,這裡的人並不是真實的人,也許只是一段程式碼、一串數字、一副動畫。
但親眼看到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身軀被隨意肢解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