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微寒。
雨雖不大，卻也尚未全停。
李知凝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淋溼了自己的秀髮。
從方月的角度看去，小姑娘此刻的背影有些和年紀不相符的蕭索。
服下商素素遞過來藥丸的方月剛覺得有些好轉，作勢便要上前同自家弟子站到一起。
只可惜身子剛想動，刺骨的劇痛突然傳來，令得方月在一起齜牙咧嘴起來。
“你先別動，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會處理。”商素素瞪了方月一眼，“再怎麼說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事情還不至於難倒她。”
方月撇撇嘴。
道理他怎麼會不懂？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弟子，他這個做師尊的，哪有不擔心的道理？
只不過腰間實在太過疼痛，方月也只得聽從商素素建議，再也不敢亂動分毫了。
李知凝緊緊咬住嘴唇，看著地上動彈不得的龍淵，過了許久，才沙啞著開了口：“為什麼？”
龍淵抬頭看著李知凝，臉上的猙獰漸漸變成了一種無奈，最後苦笑一聲：“你說為什麼？”
李知凝不解：“我不知道。”
龍淵輕蔑地笑了一下：“為了自己唄。”
李知凝更是疑惑：“這又是何意？”
龍淵再笑：“殿下，你該不會認為，我們這些人，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了吧？想我龍淵，十歲開悟，十五歲晉升四段，十九歲進階七段。以我的實力，正廣闊天地本該大有作為。可憑什麼就因為出生，我就要做一輩子你李家的護衛？”
說著，龍淵很是艱難地偏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萬靈學院大門：“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多少次夢想過，有朝一日我也能進到萬靈學院學藝。待得畢業出師，我也定能憑自己的本事，天下知名！只可惜作為你的護衛，我沒有資格來參選！我沒有辦法進到萬靈學院！我沒有那個命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看著越說越急的龍淵，李知凝也開了口：“可你沒給我說過啊……如果你早給我說，我一定讓幾位爺爺許你來萬靈學院的。”
龍淵面色蒼白呵呵一笑：“殿下，你還這麼天真嗎？你當真以為，那些個每天嚷嚷著要復國的遺老，真就是一心為了大楚？你當真以為，他們真會像敬畏先王一樣敬畏你？你不過就是一個象徵罷了！大楚！三年前就亡了！”
李知凝沉默片刻：“我不管他們怎麼想，只要我還活著，大楚就亡不了。”
龍淵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想法，才有了我今日的死局。就是因為你還活著，我們這些本就沒受過大楚多少恩惠的年輕人，才不得不跟著你們一道躲躲藏藏不敢一展拳腳。你要為父母親人報仇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讓我一輩子都當你的狗為你賣命！”
李知凝忙道：“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啊……”
龍淵也懶得聽李知凝解釋：“我知道你沒這麼想，可事實不就是如此嗎？既然我龍家世世代代都是你李家家臣，那我也理所應當繼續忠心與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你覺得，這公平嗎？”
李知凝沉默，搖了搖頭：“不公平。”
龍淵嘆氣：“所以說，要想改變，只有讓李家徹底消失，我才有資格去追逐自己的夢想。我又做錯了嗎？”
李知凝依舊搖頭：“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