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背對車廂,後知後覺地才察覺到身後車廂的異樣,他剛剛拉住韁繩停車,卻聽到身後的車廂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來。
“不要停,繼續走。”
這個聲音透著一股子平靜,與往日裡吳梁說話的平靜還有些不同。若非他這麼多年都為吳梁駕車,已經對他的聲音烙印在心裡,他絕對聽不出這是吳梁的聲音。
馬車繼續前行,而官道周圍的流民們卻都停住了腳步,人們不再繼續趕路,而是朝聖般地看著那輛移動的馬車,忽然有人跪了下來,隨後如波浪一般,呼啦啦地一群人全都跟著一起跪了下來,向馬車叩首行禮。
官道上,所有人、所有車全都停下,只有吳梁的馬車在緩緩地前行。
整個場面,肅靜地嚇人。
讓這些百姓跪拜叩首絕非吳梁的本願,可是此時他這個沉浸在冥想之中,對外界的情況一點兒也不清楚。
意識到命運的枷鎖,這是吳梁地最新領悟,當他“看到”那些枷鎖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裡似乎有什麼鬆動了,開始緩緩地動搖起來。
吳梁經歷過許多的生死離別,以前他對這些並沒有太多的感觸,並且認為這是人們一生罪難逃的悲劇,生,也就是死。
可是現在,吳梁真切地感悟到,有一種狀態,是比死還要嚇人地,就是明知身上的枷鎖永遠都打不開,掙脫不掉,那種絕望是怎樣的感受?
吳梁感覺自己身上的“枷鎖”又變得更緊了一分。
這道枷鎖,真地就掙脫不掉嗎?
吳梁緊閉雙目,表面看似平靜,實則內心裡波濤澎湃,宛如海嘯一般瘋狂。
遠在千里之外,大乾王朝的聖地、天下所有學子、武者嚮往之所——乾坤學院中一座最大的宅院裡,正手執一卷書、另一手捏起魚食撒入水池中的白鬚老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雙目微微地閉起,若有所思一般地停住了。
白鬚老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停頓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而一位學生就在不遠處執禮站立了兩刻鐘的時間。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鬚老人微微嘆了口氣,重新直起身子來,就好像剛剛他並不是在發呆,而是在餵魚一般。
“老師。”鬍鬚間黑白摻雜的中年人就是白鬚老人的學生,此時他看到老師又恢復了正常,急忙上前問候。
剛才下人來報,說是老爺子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停頓了好久,她擔心有什麼意外,便來請他去看一看。
現在他來了,等了老師兩刻鐘的時間,心裡對這件事也有了很多的猜測。
“不用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