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戰爭最大的受害者都是最底層的百姓。如果存在意外,那麼就是這個地方沒有百姓。
兵州是端國的防守重鎮,城中居民多為兵將的家屬以及前來做他們生意的商人,或多或少都是親近之人。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電王起初明令禁止,不想將兵將的家屬置於這種危險之地。但他是自負之人,況且長時間沒有戰事,也便不再阻攔,隨他們去了。
瞭望臺上的符兵輪流喝了湯藥,捏碎力泥珠,又用捆紮的幹藥包擋住口鼻,拉弓搭箭,向城內四散的疫獸射去,操控巨箭的符兵也都調轉方向,巨矢亂飛,疫獸應聲倒地。蔡徵宇端著藥碗,不住的嘶吼:“那些東西怕火,用火,快用火!”符兵們連忙取出浸過油脂的布團套在箭頭上,點燃以後向下怒射,兵州城內頓時火光沖天。帶著瘟病的上古疫獸亂飛亂躥,加上力大如牛的蜚橫衝直撞,很多巨弓都被損毀,讓賈海飛心疼不已。
炳長老看著兵州的情況,知道時機已到,向下傳令道:“第二梯隊,出發!”木架上負責傳令的族人興奮不已,大聲的向下複述著。第二梯隊由熔長老、燭長老與煜長老三人帶領,燭長老控制異獸得心應手,而熔長老與煜長老都是好戰之徒,一聽到打仗兩個字便熱血沸騰,作為先鋒最合適不過。
熔長老雙眼放光,第一個蹦到飛天牛皮上,雙拳燃火便徐徐飛起,其他人也都快速跟上,除了三位長老和六百親兵外,其他三千餘個吊籃裡都是一人一獸。這些異獸是燭長老多年辛苦收集的,花了許多心血,除了曾經借給血王兩大一小三隻蠱雕外,其他的都隱藏在地下的牢籠之內,從不輕易示人。
燭長老將異獸編成三隊,第一隊為牛軍,共有一千三百二十頭,全部身形高大,膘肥體壯,因長相皆與牛相似而得名,其中最多的是四肢關節都長有長毛的旄牛,有七百六十頭,其他包括全身青黑色,聲音如嬰兒啼哭的犀渠五十頭;斑紋如鹿,馬尾牛蹄的精精一百六十二頭;斑紋如虎,叫聲似呻吟的軨軨八十一頭;有著三隻腳的獂二十二頭;紅色尾巴,脖子上帶有凸起肉瘤的領胡一百一十頭;長著白色尾巴,叫聲淒厲的那父一百三十五頭, 這些異獸並不聰明,完全靠蠻力橫衝直撞,由熔長老帶領作為先鋒衝在最前。第二隊為猿軍,皆身輕臂長,貌似猿猴,由此得名,共有一千頭,包括白頭紅腳的朱厭一百二十頭;健步如飛的狌狌六十二頭;四隻耳朵的長右九十三頭;滿身花紋的幽頞一百頭;牛尾馬蹄的足訾二十五頭;臂長過膝的囂三百頭。與牛軍相比,它們智商更高,行動也更為靈活,善於攀爬投擲,交給煜長老帶領,做為中軍緩步推進。第三隊數目最少,只有七十七頭,但都是珍禽異獸,包括蠱雕、狍號、禍鬥、天狗、諸懷、猰貐和吼七種。這些異獸獲取十分不易,被燭長老視為珍寶,損失一頭都無比心疼,自然由他親自帶領。
幾番奮戰,疫獸被斬殺過半,各色霧氣開始變淡,疫情也終於得到控制,各色戰袍的將領也不再避之若浼,帶著符兵奮勇衝殺。電王剛剛喘一口氣,又有符兵來報:“啟稟電王,又發現了朝兵州飄來的飛天牛皮,這次足有幾千個。”電王大吃一驚,轉頭一看,天上黑壓壓一片,如同滿天烏雲,沒想到此次炎上族計劃如此周密,自已還是不夠警覺,未能及時發現蛛絲馬跡,從苗頭上毀滅他們的妄想。
電王下令弓箭手調轉方向,朝這些飛天牛皮狠狠的射,萬弩齊發,弓箭如蝗蟲一般飛向天空,無數的悄天牛皮應聲掉落,夾雜著炎上族人的慘叫和上古異獸的嘶吼,響徹雲霄。兵州是戰略重地,兵多將廣,器械優良充足,這讓電王很有底氣。
熔長老焦急萬分,急忙向上急升,他的功力了得,飛天牛皮直插千尺雲霄,即使是賈海飛的巨弓也望塵莫及。其他人也跟著向上攀升,雖然不及他的高度,但也到達了安全距離,上方的空氣稀薄,風力也減弱到輕微,很多功力不足的族人無法堅持,兩眼昏黑,飛天牛皮立時墜落。煜長老看到眼裡,不敢那麼激進,尋求著最佳的臨界點,速度雖然不快但仍然在向前飛行,駕駛的族人也能好受不少,眾人紛紛跟隨效仿。賈海飛在下面看著,氣得牙根真癢,卻又無可奈何。
“看來得我親自動手了。”電王冷笑一聲,左手高高向上伸著,將氣聚集在體力,右手向前平伸,藍色的閃電從沿著手指飛射出去,一隻被擊中的飛天牛皮瞬間被燒成焦炭,向下墜落。熔長老大驚,急忙降下高度,藉著風力快速前移。電王頻頻出手,卻也奈何不了如此多的目標。
一柱香的時間,第二梯隊已越過高牆飄至兵州地界,眾人逐步減弱火力,準備向下降落。炳長老下了木架,恭敬的請冷炎登上吊籃,隨後自己也登了上去,正要發令,卻見汪自清身著嶄新紅衣從遠處飛速奔來,如同一團烈火。
汪自清一把抓住吊籃的邊緣,兩眼幾乎要瞪出血來:“我也要去。”
“首領?”炳長老詢問的看向冷炎,在首領面前他自然不敢擅作主張,尤其是汪自清這個特殊的角色。如果血王堅持二十年前的約定,此時完全應該是另外一番景象,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讓他與我同乘。”冷炎說道,“但願哀兵必勝。”
汪自清身體向上一躥進入吊籃之中,拱手道謝。他心中的悲痛需要發洩,戰場是最好的地方。
在爍長老、燦長老以及留守族人的注目下,炳長老大手一揮,幾百個飛天牛皮拔地而起,這是炎上族復興的希望。
炳長老不能等第二梯隊落到地面,他要讓電王首尾難顧,這樣降落的人是他們的掩護,而他們也將為降落的人分散火力。天空飛來一大片黑影,遮雲蔽日,兵州陷入一片漆黑。冷炎右手一舉,一個火球直插雲霄,這是進攻的訊號,炎上族人壓抑多年的憤怒徹底爆發,緊握雙拳,無數火球從天而降,如同流星雨一般拍向兵州,又將這裡照如白晝,地面和高牆上的符兵被燒成火人,巨大無用的風車也變成火輪倒向瞭望臺,慘叫連連。
電王惱羞成怒,雙手交叉,變幻手印,高牆內外數道百道閃電從天而降,直插地面,閃電十米之內的飛天牛皮瞬間化為灰燼。電王可以吸光引電,能力絕頂,但是施使此法真氣耗費巨大,越是使用越覺得力不從心,嘴角已微見血跡,閃電的光芒也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引來的閃電已經轉瞬即逝,只是照亮片刻天際,絲毫沒有威脅,電王單膝跪地,按住胸口痛苦萬分。
炳長老冷冷的看著,心中明白,電王並非只有如此功力,只不過自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令他心生憤怒,而憤怒恰恰是人的弱項所在,一怒之下,功力不及平時的三成。此外,他內心不淨,擔憂著家中老小能否躲過瘟疫,自然更讓他的施展大打折扣,自己可以涉險過關,純屬僥倖。向下望去,燦長老早已按他的指示將篝火,擺出了“∈”形符號,這是告訴第三梯隊的人不要下降,一直向前行進,兵州並非他的目標,鬥獸山才是,因此他們要前往陣州與血王會合,這個關隘,交給熔長老他們就好。
熔長老和煜長老落地之時,帶來的飛天牛皮只剩下一半多一點,但他們毫不畏懼,這些已足夠蕩平這裡。整個兵州如同變成了上古獵場,無數體壯如牛的異獸四處亂撞,尖銳的弓箭除了引起它們的憤怒之外絲毫沒有其他作用,符兵被牛角挑起,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四足狠狠踏去,瞬間成了肉泥。靈活如猿的異獸攀牆越樹,手中的石塊如同飛蝗一般打向符兵,只要沾上便頭骨碎裂,一命嗚呼。哪怕是穿著各自戰袍的將領,也只能是勉強殺死眼前異獸,堪堪自保,根本無法扭轉戰局。雖有十萬重兵,在上古異獸眼中,無非是吃都懶得吃的腐肉罷了。
燭長老帶領自己的親兵同樣飛得很低,卻並未降落,而是在上方觀敵料陣,同時派出幾名親兵去了電王府。
聚集閃電之氣需借肝胃二器,而怒氣傷肝,憂思傷胃,電王捂著胸口,痛苦萬分。
不成想一時大意竟讓自己一敗塗地,電王憤恨不已,多年來的苦心經營竟然要這麼輕易的毀於一旦,未免太過可恨。電王感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到地上,瞬間凝固成紫黑色。
電王伸手擦了擦嘴,擺手召來邢無雙:“速去通知郭敏將軍,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