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沒事就太好了。”馬偉良見巫馬心有了反應,不禁喜形於色,但這種開心卻只停留在臉上,並不是發自內心。
子宋龘則使勁揮動摺扇,努力扇滅臉上的怒火,語氣中充滿埋怨:“有本事打賭就要有本事把贏的錢帶走,沒本事就不要瞎逞能。”
“老二?一堆龍?”巫馬心想不到竟然是這兩個人趕來救了自己,彷彿做夢一般,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們倆怎麼會來這裡?”
夜殤滿面陰笑,目光如炬,開口說道:“終於把你們湊齊了,倒是省得我再去麻煩了。”
巫馬心一臉疑惑,夜殤一副哀其不幸的表情:“你以為他們是來救你的?那是因為那個小白臉吸收了赤鱬之脾和腎,那個光頭吸收了赤鱬之肝,而你吸收了赤鱬之心,心為五臟之首,你若死了,赤鱬也就死了,他們雖然不用陪葬,卻也免不了功力盡失之苦。”
三人聽罷,表情都有些微變,子宋龘有些慍怒,馬偉良有些羞愧,巫馬心有些吃驚,卻也明白了那些毒蟲蹤跡全無的原因。
夜殤並不理會三人的表情,語氣戲謔的說道:“先不要著急失望,他們兩個來救你,恐怕還有更為無恥的意圖……”
“聒噪!”子宋龘一聲大喝打斷他的話,手上摺扇一揮,數根扇骨飛出,打向夜殤的面門。
夜殤巨翅一展,已飛身半空,冷笑著說道:“罷了,有人怕我揭短,那我就不說了,你們這官司到陰曹地府再打吧。”說罷,妖羽齊下,朝三人打去。妖羽隨風翻轉,看似無力,實則凌勁淬礪。
子宋龘騰身躍起,遠遠的迎了上去,全身散發淡藍,將手中摺扇化為一把光矛,撥打鵰翎。妖羽朝向子宋龘層層包裹,鋪天蓋地,穿越光矛空隙砍在他身上並不在少數,但他煉化了赤鱬之脾,身體堅如磐石,根本無法斬動,一時間火花四濺,僵持不下。
馬偉良見巫馬心毫無反應,連忙抽出匕首擋在他身前。
巫馬心受傷只在皮肉,體力早已恢復七八成,但一直在思索對付這個妖羽的方法,因此並未出招。
夜殤說的話,尤其是半遮半掩的最後一句,明顯是在挑撥離間,巫馬心並不完全相信。但對手是傲視天地的上古魔神奢比,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卻絕不可能說謊。子宋一堆龍雖然屢次救自己的命,卻也未必是想幫自己,很可能像體內的獓狠之血一樣,認定自己是他的獵物,生命只能由他控制,絕不能假手於人而已。在固冬域自己消失前的那一刻,分明透過冰凍的反光看到過他朝自己撲來,雖然只是一瞬,但可以確定那是帶著殺氣的目光。更何況他的父親便是製造這一切禍端的罪魁禍首,恐怕他的使命也是如此。馬偉良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本不該懷疑他,但現在已今非昔比,他不再是魁隗的目不沾光,而是鬥獸山的夜視鼠王。不敢輕易相信,卻也不願輕易懷疑,巫馬心越想越亂,腦袋一陣疼痛。算了,待解決了眼前的妖物,再找他們細細問個明白也不遲。
巫馬心緊閉雙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努力思索,上古魔物能夠度劫成功,傲存於世,不懼陰陽五行,但世間萬物,無論神魔,都會畏懼一樣東西——自然,恐怕只有自然法則可以讓它屈服。
自然界最古老的法則之一——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巫馬心猛然睜開雙眼,指著夜殤背後黝黑的巨翅骨架喊到:“老二,打破他背後那兩個骨架。”
“穩妥!”馬偉良見巫馬心已無大礙,心裡也踏實起來,手指結印念動口訣,頓時烏雲滾滾,遮天蔽日,大地陷入一片漆黑,接著身形一閃,已沒入黑暗之中。
“這種小兒玩的把戲也敢拿出來獻醜。”夜殤冷冷一笑,伸手將一顆牙齒掰下,手指一彈,一道白光飛入半空,如同誕生一個新的太陽一般,讓剛剛衝到他身前的馬偉良十分詫異,稍一愣神,已被他一拳打飛出去,遠遠趕來的巫馬心連忙運動魄力,一股水流將馬偉良穩穩接住,雖然未跌落在地,卻也受傷不輕,嘴角斑斑血跡。
子宋龘看著馬偉良與巫馬心,心底不免產生了一絲波瀾,分明是敵人,現在卻儼然成了一個戰壕的戰友。雖然是以赤鱬之名,卻也暢快淋漓。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父親,一直按照父親的要求來端國曆練,在赤縣神州的眼中,端國就是一個圈養的鬥獸場,打怪升級掉裝備的地方,從來沒有想過在這裡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竟然需要與這裡的人通工易事。子宋龘搖搖頭,甩掉腦袋裡莫名其妙的想法,迴歸戰場。不管怎樣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自己的任務便是確保他們能夠全力進攻,想到此處,暗自加力運動赤鱬之氣,身上藍光變得更盛,將漫天妖羽牢牢吸引在自己身邊。
馬偉良搭著巫馬心的手站起身來,擦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跡,憤恨的說道:“小五,他怕黑,你快把天上那顆破牙射下來。”
“好。”巫馬心運動魄力,左手掌中赫然飛來一根巨大的樹枝,一條藤蔓捆住一端用力將樹枝拉彎,打個結實的結系在另一端,瞬間成了一把巨弓,右手抓緊藤蔓向後拉,一道由金元素匯聚而成的金光搭在藤蔓上,射向懸在半空的白光。
天空金光四射,天地重歸黑暗,只能看到兩個漂浮的紅點,是夜殤氣得冒火的眼睛。
夜殤一聲怒吼,穿雲裂石,抬手將自己滿口牙齒打落,帶著鮮血噴到空中:“你們都給我華麗的去死吧!”
三十幾道紅光飛入空中,形成漫天血月,天地重新籠罩在瘮人的紅色光芒之中,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紅光俯衝而下,化為無數手持鋼叉的小鬼,獠牙外露,凶神惡煞的朝巫馬心和馬偉良撲來,似乎是地獄來的索命陰差。
馬偉良雙手抵胸,口中念動咒語,瞬間出現無數個分身,與小鬼纏鬥在一起。巫馬心滿眼驚奇,只是短短的數日不見,眼前的馬偉良已經變得陌生,他的身上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眼前變成了一個詭異的戰場。紅色小鬼是光芒所化,並無形體,只是一團紅霧。分身與馬偉良長的一般無二,但空洞的眼神中並無靈魂,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分身一拳打過去,紅霧支離破碎,隨後在他的身後又重新凝結成形,身上紅色比之前淡了許多,揮鋼叉削掉了他的一隻胳膊,分身臉上毫無表情,木然的轉身再次一拳揮去,將紅霧打散。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勝負,地上遍佈殘肢,天空瀰漫薄霧。
血月不斷撒下紅光,化為鋼叉惡鬼,再被打散成紅霧,紅霧越來越濃,血月卻逐漸暗淡,天地之間的光亮也在慢慢減弱。
心主心志血脈,吸收了赤鱬之心的人除了獲取先天記憶之外,血液流速幾乎是普通人的萬倍,自然速度和能力均會萬倍提升,這些是巫馬心之前領悟到的。肝主排毒代謝,吸收了赤鱬之肝的人,除了百毒不侵以外,身體儲藏糖原、調節蛋白、轉化脂肪、造血溶水等代謝功能也增強萬倍,而這些又是組成人體的幾個元素,自然可以造出無數分身,這些是巫馬心剛剛明白的。
夜殤不由得暗自點頭,深知赤鱬的神通並不輸於奢比,自己只是一縷殘魂,功力大減,而他們也只是吸收了赤鱬的內臟,同樣大打折扣,依舊是勢均力敵。但他們是三個人,即使繆力同心,也比不過同心一體,更何況還各懷鬼胎,如此情形之下本可以一簇而就,不成想他們卻能拋棄前嫌,配合得如此默契,著實讓人吃驚。
馬偉良使了個眼色,一拳向夜殤打去,巫馬心心領神會,五行元素閃著各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圍繞在馬偉良的胳膊上,青、火、黃、白、黑五色繚繞,更增加了這一拳的威力。
饒是夜殤自負,也不敢硬接這一拳,若是奢比原身自然並不懼怕,但夜殤畢竟是血肉之軀,若是肉身被破,自己這一絲殘魂也無處安放。夜殤雙手向前一推,打出一股氣浪,阻擋住拳勢,身體則借力硬生生的退後幾尺。
翅膀已然成了兩個骨架,無法騰飛,只能依靠自身之力。
馬偉良雙腳點地,身體騰空而起,又是一記重拳凌空而至,夜殤向旁一閃,側身躲過,目光緊盯。馬偉良看出了夜殤的顧慮,全力上衝,一拳緊似一拳,巫馬心穩住心神,運動魄力,五行元素源源不絕,夜殤卻並不急躁,只是左右躲閃,全無還手之意,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這一絲詭異的微笑並沒有逃過巫馬心的鬼才之眼。
躲閃?微笑?巫馬心心生疑慮,連忙分神向四周看去,不禁驚詫得如五雷轟頂:地上馬偉良分身的殘肢全都不見了,半空中飄浮著一個被紅霧包裹的怪物,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還未成形。怪物外皮用紅霧將一塊塊殘肢外皮串聯起來,殘皮被拉扯成半透明,大小不一,間隙裸露紅色碎肉,看上去詭異恐怖。兩隻通紅的眼睛藐視一切,血盆巨口一張一合,口水滴在地上,腐蝕得地面發出恐怖的聲響。一隻剛被紅色小鬼砍掉臂膀,在地上翻滾兩圈,隨後便被一陣紅霧席捲而起,在半空中分解為骨肉筋血,融合在怪物的身體中。無數殘肢屍身飛起填補,那妖物瞬間又粗壯了許多。
這妖物雖然只有半身,卻極易分辨,分明便是放大了幾十倍的奢比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