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為何……”藍袍將剛剛呼喝出半句,立即認出了花王玉,連忙換了語氣說道,“玉家主竟然也在,這位是你的朋友?”
“嗯。”花王玉冷冷的說道,“他就是四族統領巫馬心。”
“啊!”藍袍將驚呼一聲,慌忙從馬上跳了下來,哆哆嗦嗦的俯身施禮道,“原來是巫馬統領,失敬失敬,在下安昌根,負責鎮守龍井村。”
“安將軍,久仰,久仰。”巫馬心同樣抱拳回禮道。
花王玉瞪大眼睛看著巫馬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傢伙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廉價的場面話了,還久仰,一個小小的藍袍而已,你久仰得著嘛。
安昌根咬著嘴唇糾結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抱拳道:“巫馬統領,請贖在下直言,其實這個村子之所以會這樣,都是拜你所賜。”
“你說什麼!”花王玉一聲怒喝,天蠶絲網已拿在手上。巫馬心連忙攔住花王玉,輕聲道:“玉家主,切莫衝動,安將軍,在下願聞其詳。”
“是。在下接手這裡以後,便一直派人四處打聽,終於得之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龍井潭。”安昌根說道,“許久之前,村中獵戶陳昳佟被毒蛇咬傷,用這潭中的水清洗傷口後竟然完全好了,這潭也就成了神水,一眾鄉鄰爭相取用,起初的確包治百病,但脾氣卻變得越來越暴躁,最終被這神水反噬成了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那與巫馬統領何干?”
“彼時,巫馬統領曾將獓狠之血撒入迷宮山下的汪清河,而這河的終極,便是龍井潭。”
巫馬心聞言大驚,沒想到自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竟然引發如此大的禍患,心中瞬間燃起一片火海,悔恨不已。
安昌根抱拳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希望巫馬統領可以解救村中百姓。”
“恩,我也正有此意。”巫馬心誠懇的說道。
“你不能去!”花王玉高聲喝道,“那些人已經喪失理智,而你定然不忍心傷害他們,只怕凶多吉少。”
“我有辦法。”巫馬心從懷中掏出一隻洞螈,自信滿滿的說道,“我身上同樣有獓狠之血,各種毒蟲都不敢近身,只有這小龍不為所動,相信必是相剋之物。”說罷,巫馬心的心臟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若是自己早些得到此獸,汪自清與魚淼也就不用向換命草來尋求解救,溫佩澤也就不會死。
“但願吧。”說罷,花王玉又輕聲囑咐道,“如若不成,你大可以安息了他們,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巫馬心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起身朝村中走去。
剛剛進村,巫馬心便聽到了密集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怪異的嚎叫,那聲音並非是從嗓子裡呼喊,而是從腹部擠壓出來的。村民個個瘦得皮包骨頭,緊縮的肌肉將身體拉扯得十分怪異,臉上滿是粘稠的血液,蹣跚著步步緊逼,死魚般灰白的眼睛狠狠盯著巫馬心。
巫馬心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到的並不是瘋狂,而是痛苦,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獵戶陳昳佟,他傾斜著身體,右臂過膝,左臂卻只剩下森森白骨,透過高聳的肋骨,可以清楚的看到瘋狂跳動的心臟,似乎只有這個才能證明他是一個人,一個活人。或許是嫌走路太慢,他突然跳了起來,整個身體只靠右手在地上撐著向前躥行,張開扯到後腮的大嘴,滴著口水咬向巫馬心面門。
巫馬心嘆了口氣,將洞螈放了出來,那小傢伙看到陳昳佟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反倒兩眼閃起精光。陳昳佟臉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衝向前的身體卻無法停止,只見洞螈的身體猛然膨脹幾百倍,張開血盆大口將陳昳佟吞了下去,隨後又迅速恢復成嬌小可愛的模樣,打了個飽嗝。一切只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到根本無法看清。
巫馬心曾經透過玉龍感知過洞螈的神奇。若是尚可救治,它會咬破血管將唾液融入血中,清除餘毒;若已病入膏肓,它便會吞入腹中,解脫超度。但這些事他並沒有告訴汪自清,斯人已逝,何必徒增生者之苦。
瘋狂的村民此刻都停住腳步,他們毒心成魔,早已喪失理智,但依然殘存著動物最原始的本能,洞螈正是他們心頭所懼。洞螈回過頭來,萌萌的大眼睛看向巫馬心,見他閉上眼睛點了點頭,瞬間變得巨大,撲向村民。
巫馬心不忍心再看下去,沿著小路離開龍井村。這些村民是可憐人,但事已至此,恐怕只有送他們超度往生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懺悔並不能使他們解脫,只能讓犯錯的人心安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