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沒有動,默默用被角蓋住眼睛。她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只是真正到來時仍然忍不住落淚,但並不是傷心,偷來的陪伴可以享受二十年,她已經很知足了。
除糧油店的掌櫃會發現平時幹活最賣力,連這個月工錢都還沒有結算的夥計不會再來了以外,其他人並不會發現什麼異常,就像其他地方同樣少了人,也不會有人在意一樣。
……
陣州,六十三村。
自從冰屋發生大戰,龍伊一每天魂不守舍的坐在村口,雖然聽到的各種訊息都是怒王大勝,冰屋死傷殆盡,巫馬心中箭失蹤,但她從未放棄,堅信巫馬心不會死,這是一種信念。起初溫嬸子還會來和她坐一會兒,後來也漸漸來的少了,馬上又是伏泉日,村裡的人都在盤算著怎麼花這筆錢,陪伴她的只有村口的那個瘋子。
村口住的那個瘋子,房子是撿來的,很破舊,四處漏風,半夜很涼。瘋子拉了拉破毯子,將身體裹緊一些,睡得朦朦朧朧。突然傳來的賒刀吆喝聲讓他渾身一顫,連忙一骨碌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確認之後,不禁失聲痛哭起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
瘋子一把將破毯子甩掉,脫掉髒衣,用僅有左手朝下划動,地面被挖出大坑,一個布包呈現眼前。瘋子認真洗了頭臉,將凌亂的頭髮梳理一番,這才顫抖著開啟布包,露出紫色盔甲,和一柄鋒利巨斧。
血王的副將之一,開山斧邢天嶽,綽號老三。
天剛亮,龍伊一依舊坐在村口的土坡上,木然的望著前方,身旁突然大聲嚷道:“咦,村口的瘋子怎麼不見了?”
龍伊一這才回過神來,果然今天一直都沒有見到瘋子,莫非他死了?自從巫馬心走後她一直失眠,所以也聽到了奇怪的吆喝聲,但她自然不會認為這和村口的瘋子能有什麼關係。她的腦袋裡只在不斷重複一個問題,還有兩天就是五月初五了,巫馬心,你到底是死是活呀?
……
陣州,橋洞村。
裴府內外高掛白綾,祭奠冰屋死去的院鬼,進進出出的人都是一臉肅穆,而裴九天坐在議事廳中,臉色沉重,仍然沒有俞幾烏的下落。
裴九天並不是懷疑俞幾烏,而是懷疑所有的人,越是陰險狡詐的人,越是覺得別人都與他同類。
四太太蘇味緩步進入議事廳,俯身下拜:“老爺為青兒報了血海深仇,妾身永記大恩,今生來世都願伺候老爺。”蘇味臉色紅潤,心情大好,與前日蒼白悽苦判若兩人,讓裴九天欣慰不已。
真正讓蘇味解開心結的,並非裴九天為青兒報了仇,而是俞幾烏對她的說一番話。
蘇味痛失愛子之後,精神恍惚,夜不能寐,時常一個人在院中行走。
“參見四太太。”一聲呼喝嚇了她一跳,抬眼望去,正是俞幾烏,本來就蒼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駭人。
“哦,是俞師爺呀。”蘇味平淡的答應一聲,目光呆滯空洞。
“四太太,在下知道三少爺的死讓您心緒鬱結,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俞幾烏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有辦法讓三少爺活過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蘇味猛的張大眼睛,伸手抓住俞幾烏道:“俞師爺,你若能救青兒性命,我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
“四太太言重了,請隨我來。”俞幾烏抱拳說道,蘇味救子心切,早已顧不得任何疑慮,如同牽線木偶一般被俞幾烏帶到臥房。
俞幾烏佈下水幔,升起裝滿水的木箱,施展法術,水面變得一片漆黑,接著由暗轉明,顯現出了深海的情景,一隻巨大的硨磲老蚌躺在泥沙之中,一開一合的吐著靈氣,散發出七彩光暈。
蘇味有些驚慌失措的說道:“你……你是水妖?”
俞幾烏毫不驚慌,盯著蘇味說道:“沒錯,但我一心為裴府效力,絕無二心,此事還請四太太保守秘密才是。”
“這些與我無干,我只在意我兒。”
“多謝四太太。”俞幾烏說道,“這是深海的千年老蚌,有著逆天的神力,將死人的屍骨放入其中,七年之後不但可以復生,更能擁有蓋世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