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州,橋洞村。
一片詭異森林的深處,不沾大師正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他面前擺著幾圈掛著銅錢的紅燭,中間的大銅盆裡滿是燒紙的灰燼,不時火星飛舞。
透過紅光,他恍然看到二十年前那血腥的一幕。
潰逃的殘軍打破橋洞村的寧靜,為首的是血王貼身副將嵬名慕,身上的金色盔甲早已被血汙覆蓋,毫無光彩。端國的戰袍共分金、紫、藍、銀、綠、白六級。白色最低,紫色最高,金色戰袍只有王公貴族及護衛親兵才可以使用。
嵬名慕來到馬車旁邊,拱手道:“啟稟血王,已經到了橋洞村,再向西便是鬥獸山。”
車廂裡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派兩個兄弟去查探一下去往鬥獸山路上的情況,只要進了鬥獸山,我們就還有翻盤的希望。”
“是!”嵬名慕答應著拉開車門,一個拄著木棍的中年漢子挪步下了車。他同樣穿著金色長袍,左眼上有一道傷疤,兩頰上長著又長又硬的絡腮鬍須,身體虛弱不已,依靠著木棍的支撐才不至於癱倒。
血王的軍隊稱為“血軍”,銳不可當。此次七王起兵勢如破竹,不料血王被叛變的副將所害,功虧一簣,血軍屍體從王城一直鋪到樹河鎮。
前面是一個大的院落,屋主姓劉,以捕蛇為生。嵬名慕小心的拍打幾下門環,出來的是一個老婦人。
“老人家,我們是血王的軍隊,想和您討碗水喝。”嵬名慕抱拳拱手道。
老婦人老眼暈花的打量了幾下,開口說道,“您是嵬名慕將軍吧,血王對我家有大恩,請他進院歇息吧。”
“多謝老人家,血王有令,絕不可驚擾四鄰,只要討碗水便可。”
老婦人也不再勉強,說了聲“稍等”返回院中。
嵬名慕拱手道謝,立在門口等候。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身上的肉都向外翻著,隨著跑動不停的滴血,馬上的人渾身血汙,右腿已不翼而飛,右手馬鞭機械的抽打,證明他還活著。
嵬名慕上前抓住了馬韁繩,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路……有埋伏……鬼王……”隨著右手馬鞭落地,聲音也戛然而止。
血王恨得牙關緊咬,血軍紛紛站起身來,等待血王發動魚死網破的命令。劉家老婦人已然拎著幾個裝著水和酒的罈子出了門口,看到眼前的情形,完全不敢動。
“血王,您下令吧!”一個身著紫色戰袍的將領厲聲大喝,抽出青銅刀,刀柄盤龍,龍尾一直盤旋到刀背之上。
血王緩緩的看過面前的每一個人,努力向上挺了挺彎曲的身體,顫聲吩咐道:“慕兒,把車裡的東西分給大家。”
“遵命!”嵬名慕從車上拎下裝著金塊的白布袋子,上面用筆寫著名字。眼前這些人是“血軍”中的精英親兵,跟隨血王多年,血王可以叫出他們每一個的外號。
“老三。”嵬名慕叫道。
一個只剩下一條左臂的紫袍將應聲來到面前,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朝向血王單膝跪地道:“血王,我等誓死保護血王,豈有離開的道理,這東西我不要。”
“同歸於盡雖然保住了忠烈,卻失去了希望。每個人的袋子裡,都有一張地圖,標識了你要去的位置和喚醒你們的暗語,二十年後會有人一一去找你們。無論如何你們都要給我好好活著,聽明白沒有?”
“遵命!”眾人目眥盡裂。
老三一把奪過了嵬名慕的袋子,默默回到原處,依舊單膝跪地。
“鬥雞眼。”
“老拐。”
“大頭張。”
……
每個人都默默領了自己的袋子,跪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