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吳酩低下頭,雙手攥緊蓋在身上的綢緞薄衾,再緩緩抬頭望向那位戴面具的男子,聲音十分微弱地說:“我記不得自己為何受傷?也記不起自己到底是誰?
“多大年紀?家在何方?父母何人?”
吳酩一邊說著一邊又緩緩地收回目光,攥緊的雙手慢慢鬆開。接下來,只要緩緩地再次低下頭,柔弱可憐地啜泣幾下,就完美了。
只是,吳酩沒能料到,這次有了意外。
目光下落時,餘光裡她瞥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間隱現出一個……酒爵!
恍惚間,她趕緊仔細打量起來。
只見那酒爵像是虛影,尚且無法判斷出材質,只能粗略看出,杯口大約有寸餘,杯身和杯腳上像是有裝飾紋案,但也尚且無法看清是什麼紋案。
一剎那間,那酒爵便沒入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不曾出現。
吳酩來不及回神去仔細探究這到底是不是幻覺,便頓覺渾身有微弱的電流在竄動,帶起一陣不可忽略的酥麻感。
如果說,那酒爵可能只是幻覺,可這觸電般的酥麻感確是實實在在的感官體驗。
吳酩心裡起了大大的疑惑:
這會是什麼呢?
另外,不知他們是否也看見了?
還是,只有自己能看見?
吳酩快速壓下疑惑,且不論怎樣,目前最重要的是,儘量不暴露出馬腳。
“咳咳……”
在此等困境裡,她除了“演”,就只能是“裝”了。
咳嗽讓吳酩呼吸不暢,於是艱難道:“甚至,我也不知當今是……”
話未說完,那面具男子便已撩起衣裳下襬坐到床沿邊上,動作輕柔地抓過吳酩的手。
吳酩瞪大眼睛地看著他輕輕地朝自己的手上搭上三指,好像接觸了又好像沒有接觸一般,在尺、寸、關三脈上靜息片刻。
“是……是何朝代?”吳酩話語不順地說道。
吳酩覺得剛剛的酥麻感好像又來了一遍。可是,這又分明跟剛剛的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於是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揶揄自己:丟人,至於這樣嗎?不就是一個假裝神秘的古代醫生而已。
面具男子收回手,起身道:“女郎的身子已無大礙,只要靜養幾日便好。”
“小娘子,喝口水吧。”在一旁靜候著的言歡趕緊給吳酩遞上水道。
吳酩接過水杯向言歡道謝的時候,又快速看了一下那面具男子,只見他負手而立,目光落向了視窗,像是在思索些什麼。
……難道他發現什麼了嗎?
可是就算如此,吳酩現在也只能帶著僥倖的樂觀在心裡安慰自己,自己的演技這麼驚為天人,肯定能矇混過關的。
言歡看著吳酩臉上微微悲壯的神情,有點於心不忍,心想把她的遭遇跟她說好了。被人隱瞞的心情,她最討厭了。
“小娘子,你是……”
吳酩未及將目光移到言歡身上,那面具男子便打斷道:“四月既望,我們出荊州後不久,在淮河救起落水的你。至於女郎因何落水,以及女郎的身世,我們也不知。”
言歡看了一旁自家郎君一眼,便又快速低下頭,心中暗道:糟了!可是……郎君,你不是總教導我說,“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而此時的吳酩早已在心中暗笑,以她醒後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分明就是認識“自己”的。
吳酩知道,關於這個新的“自己”,要解決的問題已經開始慢慢被分解稱成一個個疑惑和挑戰了。
言歡剛剛到底要說些什麼?而他又為什麼要打斷,甚至說謊?
還有,他如此做是為了要隱瞞些什麼秘密嗎?
還是,她的失憶,對他們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