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距離老羅帶人探索地窟過了一個星期①,庫扎克城的修繕工作告一段落。
實際上是不得不停止,因為這一天北風呼嘯而過,並且午後的時候,天空中就飄起了鵝毛大雪。
比較幸運的是,所有的工作只餘下修正路面之類的一些邊邊角角的收尾散活,作為工程主體的民房和馬棚之類已經完全竣工。雖然不能按照家庭為單位分配住房,但是容納所有人過一個溫暖的冬天絕不是問題。
外面的雪花飄飄,新建的木刻楞裡面卻溫暖如春,雖然因為沒有玻璃窗戶,採光和通風都要透過專門的活動通氣孔,但卻讓住了很長時間帳篷的人們喜笑顏開,無他,實在是帳篷給人的感覺太沒有安全感了。
童子營的一眾孩子們是最興奮的,從流落街頭與荒野無人問津的野孩子,到如今百十個夥伴在一起無憂無愁,可謂是地獄與天堂之間的差異,雖然每天都要參與集體活動學習新東西,不認真學就要挨訓,學不好就要丟臉,但比之吃不飽穿不暖的痛苦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有比阿孃還要親切的四娘姊姊,還有堪同阿爺的主將三叔,還有幾十個一起玩鬧的兄弟姊妹,就是新來的幾個“狼孩”讓人討厭……喜歡調皮搗蛋的三豬兒雙手托腮守在火盆邊上悶悶地想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炭火邊上烤著的甜木薯。
這是個面積很大的木刻楞,裡面的空間至少足以容納六七十個孩子追逐打鬧。
時下所有的童子營孩子都在這裡活動,三豬兒不喜歡的狼孩是新從布哈拉城收攏來的流浪漢兒,因為野性未褪還有些不合群,如今三五個小傢伙裹著毛裘正擠在一個角落大睡。
囡囡這個小丫頭抓著羅甲辰這個大丫頭的胳膊和小組裡面其餘幾個人圍在一起,她們的對面是羅甲舞的小組,兩個小組互相攀比總喜歡對著幹,眼下他們正在玩一個叫做“挑寶貝”的遊戲,其實就是一堆等同長短的木棍散在一起,每次只抽一根,誰碰動了不該動的木棍就算輸的遊戲。他們定的規矩是輸家要給贏家學動物的叫聲,還不準重樣的。
李姌的神態很悠閒,手裡拿著幾根短木針和織了半截的圍巾,旁邊是稍嫌粗疏的毛線球——這是從拉伊城那邊收來的原料,另一邊是瑞娘子還有她的老師安娜莉亞女士等一眾女人們圍坐在一起,甚至四個被老羅從角鬥士營地拉出來的女漢子都在場,說些家常瑣事,或者旁邊孩子們的搞笑事情。
“喲,四娘也會變得淑女了,最近兩天總是看到你在編圍巾。”安娜莉亞這個不服老的女人拿著一副淑女狀態的李姌調笑道。
“是啊,有羅將主那個大冰塊,再火爆的火娘子也要變成淑女的。”一眾女人坐在一起,即使很少開腔的瑞娘子也變得很健談。
“那又怎麼樣?看誰還敢說本娘子嫁不出去!”火娘子李姌可不是真的變成淑女了,到現在她還記得當初在希爾凡時候那個小城裡面的流言,至於旁邊幾個女人的調笑,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嗯,還真是不錯,羅將主一看就知道是外冷內熱的人,四娘將來有福了!”瑞娘子微笑著說。
“瑞姊姊,你的運氣也很好啊,那個滿腦袋黃頭髮的岡薩斯不是總在圍著你轉嗎?”被別人打趣不還口可不是李姌的風格,堪比阿孃的安娜莉亞她惹不起,對付瑞娘子這個娃娃娘可不是問題。
瑞娘子的臉上頓時一囧,有些苦悶的說道:“那個傢伙全身都是長毛,像一隻毛熊一樣……”
這話一點沒錯,來自西方角鬥士群體的戰士們,除了阿爾克、赫爾頓有限的幾個體毛較輕,其餘的莫不都是頭髮鬍子一把抓,岡薩斯更是其中的典型,胳膊上的汗毛、胸前的胸毛、滿臉的黃鬍子外加滿頭的獅子一樣的長髮,可不是毛熊一般?
“哈,那又有什麼?總比那些臉上不長鬍子的白臉好吧?家鄉那邊可是隻有皇宮內的宦官才沒有鬍子的,何況不是還有剃刀嗎?回頭你幫忙刮毛好了……”論起口頭功夫,是個瑞娘子也比不上李姌,何況軟柿子捏順手了真的是不費力氣。
“呵呵……”圍坐的一眾女人笑紅了臉,瑞娘子羞紅了臉。
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能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福氣,有個能夠撐起一片天的男人依靠就更好了,她們關心最多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事情,男權社會里,她們只能是命運的順從者,無論東亞還是中亞與歐羅巴。
庫扎克城內的另一個木刻楞裡面,李家的老頭子李坦斜靠在鋪著皮毛的石炕上面,滿臉的愜意,曾經的喪子之痛已經完全看不出蹤影,“火炕這種東西真是好,往年冬天即使有火盆,到了颳風下雪天的時候,這兩條腿也免不了痠痛,自從用上這東西,就沒再犯過。唉,真是不知道,看著這麼簡單的東西,為什麼就沒人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