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連連擺手,示意女兒想多了:“唉唉!你這話就說的不對,我當著你這個做母親的人面上自然是會誇誇的,可對著清皎卻不會這樣說,我會說比起前面名垂青史的人,你還是不夠的,要多加努力!渺渺你也不要擔心清皎的學業,我平日休息時就會來指導他一二的!”
“那真是太好了!父親!”小周氏小的眉眼溫潤,像個小女孩似的親密的挽住李言的手,道:“我這些年沒法孝順您,只好在這些俗物上補償一二了,我這回來了,給您帶來我這些年特意給您收羅的明前雨後的春螺茶,足有四五斤了,夠您喝一段時間的了。還給您帶了煙燻的星羅草,我是知道您雨天腿就會飲影約約的痛的,這草燻腿的效果最好。…”
小周氏又零零碎碎的說了許多自己帶給李言的東西,不得不說小周氏很會做人,這樣的來了一出,將父女過年來有些生疏的感情給拉近了。
李言就很受用,道:“辛苦你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憑著這些我就曉得你是個孝順的,這份孝心著實難得,你過幾日就放心回北方去吧,你的幾個孩子我會替你照料好的,尤其是清皎,我會為你仔細培養他!”
李言也自是有自己的考慮的,黃清皎為北方黃氏大族的嫡宗嫡長孫,又是這樣優秀,這黃家以後的掌權人就說不準是他的,自然是在他羽翼未豐之時示好最妙。
黃氏大族在北方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又佔有金礦,在朝廷很有話語權。這樣的大族後人自然是要好好結交的了。
黃如筱和黃如宴見了祖父後,就往春芽院去了。
一路上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著李玉情的不是,計劃著什麼時候能讓李玉情出個差錯最好。
就不一樣了,我不想我的女兒跟我一樣。我的乖女兒,要是你過的不好,我的心裡真是痛的滴血啊!”周氏說著這話,七情上面,眼圈霎時間紅了,秦嬤嬤趕忙拿了張絲帕給周氏把臉給捂著。
小周氏也有些動容,臉頰輕輕抽動了下,張口欲說,還是沒出聲,只是順從著拍了拍周氏的背安慰了一會兒,母女兩個沉默了下來。
周氏緩過神來,見了底下兩後院的工匠們此時還沒吃飯,正在二樓的工作室裡研究如何印畫。
工作室是李玉情按照現代辦公室設計的,屋裡擺的多是課桌課椅,每人一套,兩個匠人一組對面坐著工作。只在屋子中央加了一個飯館餐桌似的長條木桌,供他們圍桌開會。
李玉情上去時,辦公室大門緊閉著,旁邊特地闢出的休息室裡放著大盤大碗的肉菜和雜麵饅頭,已經涼透了,卻仍是沒人來吃。一個穿藍布襖裙的婦人正忙忙碌碌地收拾飯菜,好拿回廚房再熱一遍。
這婦人是一名叫作黃楊的雕版工的妻子,前兩天全家隨著丈夫搬進來,看東主家主僕三人都是男子,沒個婦人打理家務,就主動替他們打掃煮飯。李玉情見他們光身搬進來,沒幾件像樣的傢什和衣裳,就先預支給他們一個月工錢作搬家費,連黃大嫂也有五百文銅錢月錢。
李玉情給的是黃黃的真銅錢,不是外頭那些摻了鐵的低錢,六百多錢就夠換一兩銀子,因此這對夫婦十分知足圖報,幹起活來早起晚歇,不惜力氣。
她對著李玉情福了福,叫了聲“小姐”,要進去替他叫工人出來。李玉情說:“大嫂去熱菜吧,我去跟大哥們說說雕版的事,一會兒就叫他們吃飯。”
黃大嫂端著菜下樓,工匠們聽到他在外面說話,也停了手裡的活計,起身相迎。
天色不早,黃大嫂又熱了飯菜上來,工匠們才在休息室吃了,各自回家。
李玉情在工作室裡要了些畫筆、顏料、膠礬、界尺回去,到了正院自己房裡,就見到粉櫻坐在他的書桌前,藉著燭火抄寫書稿。
入秋後天已短了,外面半黑不黑的,燭火昏暗,正是看書最難受的時候。碧荷撂下東西過去剪了燭芯,又加點上兩根蠟燭,自己也罕有地坐到桌前,翻出幾本通州官紳送的畫本,看裡面刻的繡像。
粉櫻撂下筆,關心地問了一句:“小姐怎麼也看書了,不是說近日事多,不看書了嗎?”
李玉情笑著反問他:“那天你不是誇我畫栗子畫得好?我如今也覺得自己有天份,想看看別人畫的繡像,自己仿著畫幾幅美人圖夾在書裡,你看好麼?”
粉櫻不假思索地應道:“你畫的肯定好。”說完看了一眼她手裡攤開的那頁繡像,見上面人物繁多、屋宇精麗,不由得皺了皺眉,婉轉地勸道:
“要麼咱們畫個簡單點的,只要個美人,不要太多……恐怕那些匠人頭一次印套色的書,印不好他。”
李玉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不要緊,我以前只是沒畫過,照著這些多練練就好了。”
繡像本里的插圖不多,看圖又比看字簡單省力得多,沒花多少工夫就都印成了。然後她也藉著燭火翻出最便宜的黃竹紙,用勾線筆蘸上淡淡的墨汁,從右上角開始,一排排往下畫著長短曲圓的線條,慢慢找回線描的手感。李玉情覺得這話有些怪,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一時也不能深思,便順口接道:
周氏點點頭,含了個和藹舒心的笑來:“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我在這府裡像根杵著的木頭似的,過的辛苦我卻是不怕的,常年禮佛心也平淡下來了,但是你李玉情見了這樣,就曉得這位嫡姐只是好奇名匠建出來的的屋子能是什麼模樣,倒沒有打探情況的嫌疑。
李玉情便彎了眉眼,這笑容極美,只把面前幾人給恍惚的失神了幾霎。“約莫三四日就建好了,我建好後可是會請府裡的姐妹們一塊來看看的,到時候二姐姐和三姐姐可以常來玩!”
聽到李玉情這樣說,二姑娘李玉婉倒是很高興,伸手過去挽住了李玉情的手,語氣分外親熱:
“那敢情好,我等著春芽院休整好了就去看望你!這幾日我也是想去見見妹妹你的,叫人去問了,說你每日要出去玩,偶爾中午回來一趟,我想著你中午回來要吃飯午歇,我倒不好去打擾。晚間你回來時又太晚了,我去又不合適!”
二姑娘李玉婉的身生母親是孫姨娘,孫姨娘是京都小官的女兒,孫姨娘到李府沒幾年,父親就去世了,兄長也是個沒本事的,不僅不能立著給孫姨娘母女做些依靠,還要時不時靠孫姨娘母女來接濟一番,所以二姑娘李玉婉這些年過的並不算好。
沒有母親的孃家扶持,母親不得父親喜愛,自己也結交不到那些高貴高傲的貴女,如今李玉情來了,她認為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