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的顏色並不是少女通用的淺粉色,而是淺淡的玫紅色,配著整個面龐,不僅溫柔體貼,更顯出一份女子的嫵媚來。
她此時微微懶散的靠在枕靠上,身上穿的藏藍色裙衫上層層疊疊繡了淺色的花紋,花紋精緻大方。這身衣服顏色端莊,襯得她面龐白嫩清透。花紋雅緻大氣,但配色鮮豔,給她增了幾絲俏麗活潑,整個人更加靈動可人起來。
這個女子,一看就是個長於打扮,蠱惑人心的人。
她右手邊坐著的頭一位通身富貴氣的端莊女婦人攏了攏鬢前散落的一尾髮絲,直到妝發服帖,才抬眸目含笑意的喊了一句:“母親。”,然後又接著說:“我哥哥聽天命去南方辦事,快馬加鞭捎了一箱景恬的雪梨來,個個皮薄肉甜,還長的金黃燦爛,圓滾滾的身子看起來分外討喜。我留了幾個給二爺吃,其餘便叫人送到您這兒來了。”
這貴氣婦人便是這李府二爺的正室,和新王的獨女青陽郡主。
而她喊母親的人,卻不是這李府里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李次輔的髮妻周氏。她姓孟,是李言的姨娘。
是傳說中李言的青梅竹馬,把李言迷的三昏五道的,在這李府中,不是正牌夫人卻掌握著李府當家人的寵愛,掌控著大半個李府,過的比正牌夫人還要體面舒服的孟表妹。
是個手段頗強的女人。生了兩個兒子,都教育的優秀非常,一個尚了郡主,一個娶了有實權大官家中的掌上明珠。自己年近半百,卻保養的風韻猶存,平日裡吃喝都很剋制,面板光滑、緊緻柔嫩,像個小姑娘的皮肉似的,打扮的也是頗為動人,還能經常把李言留在房裡過夜,耳邊風也吹的滿園春色。掌家收買人心的手段也不弱,府中的下人多看她的眼色下碟,孫兒孫女們也都擁護她這個“祖母”。
孟姨娘勾唇笑了,把手裡的茶優雅的喝了一口,用薄如蟬翼的銀絲帕擦了擦嘴,才含笑開口:
“這怎麼好都送我?你的幾個妯娌不送些去,還有這麼多的姐兒、哥兒,孩子們不都喜歡吃這些香甜的稀罕物什!你就留了幾個給二爺,其餘的都給了我,倒弄的我像家裡的霸王一樣,獨佔著這些好東西!”
她這個兒媳婦,身份尊貴,年孃家得力,容貌端莊貴氣,相夫教子也不錯,可就是不會做人。許是身份尊貴,父母長兄又是千嬌萬寵養大的,才造就了這樣單純直率的性子。還好投了個好胎,有了個尊貴身份,嫁的男人也不能納妾,妯娌之間也不太敢為難她。她兒子也也是個負責,不愛計較的人,否則憑著這樣的性子,在後宅裡面可是要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她這兒媳婦的本意原是想孝敬她,但這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可是不好。這既不是什麼年節要她送禮品,也不是她的什麼重要日子要她送賀禮。若是等著人都走了,再當獨跟她說也沒有錯。但這屋裡都是二房三房的人,都是自己人。對自己人都這樣獨,可不是教人心裡不舒服麼?
她的兩個兒子,可是要互相幫助才走的遠,這內宅都亂了起來,能做成什麼大事?
這些事孟姨娘心裡可是門清,她自己就是個亂家禍根,也知道里面的厲害關係,自然不會想兒子們重蹈覆轍。
再說老爺身上的侯位就要傳人了,兩房之間不一起使勁怎麼行,大兒媳婦家裡的人再厲害,可也不見得萬無一失,還要靠三房幫一把。而且妯娌之間生了嫌隙,這可不是小事,往大了說,就得鬧的兄弟兩個反目成仇,這可不是杞人憂天,這是富貴門庭裡常有的事!
她向來是個謹慎人,想的也多,一點小矛盾也要提防著。就怕積土成山,山崩地裂,那可是滅頂禍事了。
青陽郡主聽了這話,臉色有些難看,她得了好東西,眼巴巴的來孝敬她,竟得了頓數落來!
這真是!青陽郡主心裡氣的慌,那顆被父母兄長嬌養著的直率心腸直冒火氣,就要發作出來了。
貼身丫鬟彤橋動作細微的扯了扯青陽郡主的袖擺,提醒著自家郡主注意場合,這可是她的婆婆!
青陽郡主忍住了當場翻臉,心裡很是委屈,語氣就帶著些不滿和質問:“媳婦得了好東西眼巴巴給您送來,您就這樣數落我?”
孟姨娘嘴角抽了抽,有些頭痛的揉了揉額頭,示意丫鬟上杯茶過去,安撫道:“這茶是你最喜歡喝的雨前龍井,我一直記著的,給你打聽到有就立馬買了回來,待會兒你走時就把她們帶回去吧!”
“謝謝母親!”
青陽火氣立馬就熄滅了,母親這意思是疼寵她的,想來真是她這回做錯了。
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瑟瑟然的喝了幾口茶,不發一言的安分下來。青陽這種沒受過風浪,被全家人嬌寵長大的孩子,父母親、兄長的寵愛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其他人略微示好,就會不好意思起來。
說到底是面皮薄,沒經過什麼波折。
孟夫人這才滿意了起來,叫丫鬟去把青陽拿來的梨子拿進來,看著老二媳婦說:“你曉得你大嫂是個直率人,腦子裡一根筋,想著什麼就是什麼!她許是隻想著要孝敬我,也就沒考慮那麼多了,你不要心裡面有什麼。”
青陽聽了這話,心裡面又起來一場火,但又想著自己答應收下了龍井,這火氣也沒起來,逐漸的給熄滅了。
只是在椅子上挪了挪,又坐住了。
連氏是個爽快人,當即就笑著說:“怎麼會這樣想!母親可真是冤枉我了!大嫂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都十來年的老妯娌了!”
她這個大嫂清高的很,人際關係也處理的蠢笨,要不是有個好命,有郡主身份這個護身符,還有寵愛她又有實權的孃家人,怎麼能這麼大年紀了還活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全憑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