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真是一個聰慧的孩子。”南浮生斂眸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南醉生頭頂的那個小小的,可愛的髮旋。
南醉生眨了眨墨眸,眼底流淌著一片清光瀲灩,她一邊認真的想了想,一邊說一句停一下,沉思敘說的模樣乖巧可人極了,讓南浮生恨不得立刻將她打包帶走:“嗯,謝謝你對我說這些。雖然我不一定會完全做到。但是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會只做我的南大小姐便好。盡力讓自己活的快樂一些。”
狹長的鳳眸裡清晰倒映出南醉生仙姿玉色的容顏,南浮生凝視著女孩蒼白脆弱的臉頰,目光疼惜的柔聲說道:“當然,只做你的南大小姐便好。”
言及此處,南浮生想去什麼,浸染在唇畔處的笑意驀然變幻的不懷好意起來,只見他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隨即話鋒忽轉道:“你這樣聰慧,如果在這樣耗損心力精神,遲早會生病的。你願意生病嗎?生病就意味著要吃藥打針,還不能吃零食,更不能隨便出去玩。”
這番話流落南醉生的耳畔時,實在是可怕極了。吃藥打針她倒是不怕的,至於零食,橫豎她天生脾胃不好,所以便也很少吃,但是不能隨便出去玩這一點實在是讓她無法忍受的。
南宅裡雖然輝宏壯闊,精緻華麗,但是看久了無非就是那個樣子。
冰冷,莊嚴,肅穆。
但是外面的世界就不同了,街道上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就連偶爾擺在公園內的小攤位看起來都是那樣五彩繽紛,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息。
南醉生至今還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她和祖父出去遊玩時,祖父曾經帶她去過一個十分古色古香的舊巷裡。裡面的建築皆是民國時期的風格,而且擺攤和買東西的人走街串巷,不同於外面整齊有序的鋼鐵叢林。那樣純樸簡單的生活方式,令南醉生心心念唸的惦記了許久。
猶自記得後來南老將軍要帶小孫女兒回家時,南醉生伸出小爪子死死扒住磚石牆壁不想離開的可憐模樣。最後還是南老爺子買了根糖葫蘆,又抱著南醉生買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新鮮小玩意兒,這才成功把這名嬌貴脆弱的小祖宗哄回了家。
當然,那根糖葫蘆還沒等南醉生舔上幾口,便被南老爺子趁她不注意時,偷偷自己幾口吃掉了,為了消滅這個對孫女兒牙齒不好的食物,南老爺子險些硌碎了自己的假牙。
回想起南宅外繁華溫暖的世界,南醉生的目光裡便不由自主的浸染上渴望的神色:“我不想生病,我想出去玩。”她凝視著眼前的南浮生,這名生的十分好看的少年,一字一頓的輕聲說道。
這樣惹人憐愛的渴求目光實在令南浮生難以招架,於是他難掩不自在的避開南醉生的目光,優美的鳳眸轉而看向別處:“想出去玩可以,但是你看看你如今的臉色,這樣蒼白虛弱,彷彿下一刻便要暈倒一樣,誰敢隨便帶你出去玩呢?”
“嗯……你說的有道理。”南醉生點了點精巧的下巴。
墨色的長髮一半整齊,一邊凌亂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奇怪極了,但是南醉生的臉蛋兒擺在那裡,就算再糟糕的髮型也能在她的容顏襯托下變得別具一格,且好看起來:“但是我天生便是這幅病殃殃的模樣,喝了那麼多藥,打了那麼多針也沒見到好起來,我早就放棄了。更何況……”
說道最後時,南醉生欲言又止的抿緊唇瓣,原本就蒼白虛弱的臉色愈發蒼白憔悴了,看的南浮生十分心疼。
“更何況什麼?”南浮生抬起手輕輕撫摸過女孩兒的眉目,深深望進那雙澄澈瀲灩的墨眸裡。
南醉生閉上眼睛,當她睜開眼睛時,澄澈瀲灩的墨眸仿若蠟燭被瞬間熄滅一樣,再無之前流光溢彩的輝耀:“更何況……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或許幾十年,更或者……幾年。”
這樣的話聽起來簡直是誅心至極。
南浮生驀然抱住眼前嬌小瘦弱的女孩兒,俊美無儔的容顏小心翼翼的避過南醉生脖頸上的傷處,他抬眸看向女孩兒瑩白如玉的耳垂,沉默良久後這樣說道:“南醉生,我不許你以後再說這樣的話,你可以活很久很久,直到最後頭髮都變白,牙齒都掉光的年齡,你也依舊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著。”
不止如此,更能榮華富貴,尊貴輝耀一生。
因為南氏世族裡獨一無二的大小姐,更是上蒼偏愛的寵兒。儘管上蒼賦予你美貌,智慧,尊貴,又同時賦予了你與生俱來的病痛,但是你永遠都是上蒼最偏愛的那個。
因為你誕生在南氏世族裡,這個百年望族雖然同樣擁有流傳已久的族規,但是對於子女,每一名族人都有著莫大的寬容。他們沒有其他世族裡族人那樣自私自利,且醜陋險惡的嘴臉,南氏世族的輝耀,正是因為根脈和枝幹的相互維繫,依靠,才得以欣欣向榮。
直到今日。
“直到最後頭髮都變白,牙齒都掉光的年齡……你這真的是在安慰我嗎?”南醉生對南浮生的安慰表示十分懷疑,這聽起來哪裡是心靈雞湯,分明是心靈毒藥才對。
面對著南醉生深深懷疑的神色,南浮生難言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隨即他抬眸望向牆壁上的時鐘,鎏金的玫瑰花裡繁麗簇擁著兩根藤蔓指標。
此時此刻已是下午一點。
淡金碎光散落在短髮裡,點點氤氳的碎影灑落在南浮生的額角,他回眸凝視著南醉生,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舒緩,像極了在哄一個丟失了糖果的孩子:“好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換一身衣服後下樓吧,樓下還有很多事情在等你處理,我的南大小姐。”
“嗯。”南醉生輕輕點頭。
“你要穿哪件衣服,我幫你拿。”南浮生站起身,垂眸問道。
南醉生指向方才被南浮生擱置在桌子上的那件綢紗連衣裙,波光瀲灩的墨眸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就這個淡粉色的連衣裙,不過要櫃子底層的那一件,這件適合你穿,我穿的話太大了。”
南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