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白玉?”塗抹著瑰麗硃紅蔻丹的纖長玉指驀然凝滯在半空中,皇貴妃挑起描繪的斜飛入鬢的長眉,原本魅惑低柔的聲線逐漸冷了下去。
赤金雀首口中銜落的明珠流淌著瑩潤無瑕的輝澤,皇貴妃抬眸凝視著南醉生靡麗驚豔的眉目,美豔絕倫的容顏上浸染著橘金色的雲霞:“本宮管它是什麼玉,但是在本宮眼裡,只要是本宮喜歡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
垂落側顏的水晶櫻花花瓣流蘇纏綿碰撞間流淌著清越空靈的聲響,南醉生饒有興致的微微挑眉,朱唇微啟:“比如?”
精雕細刻的水滴寶石流蘇折射著流光溢彩的輝澤,皇貴妃緩緩抬起握在手中的那支金蝶步搖,刻意低沉了聲線對比道:“比如這支金蝶寶石流蘇步搖,在如此瑰麗濃豔的夕光浸染下,會折射出更加輝耀璀璨的華光。”
暈染著珠光眼影的美眸閃爍著淡金碎影,皇貴妃抬眸凝視著浮光耀目的水滴寶石,以及精雕細刻的赤金蝴蝶,微微眯起濃豔精緻的美眸:“反觀之那支羊脂白玉蓮花步搖,在如此瑰麗濃豔的夕光浸染下,別說是折射出輝耀璀璨的華光了,就連寶石最基本的流光溢彩都做不到,實在是無用至極。”
纖長的玉指將拈在指間的金蝶流蘇步搖重新挽回孔雀金冠裡,皇貴妃輕柔撫過垂墜臉側的水滴寶石流蘇,指間唯餘下瑩潤細膩的觸感。
瑰麗如綢的晚霞夕暮濃豔如流火般渲染在天際,橘金色的夕光流淌在玫瑰花園內,宛若華麗金紗籠罩在妖嬈豔麗的紅玫瑰上。
波光瀲灩的流水上清晰倒映出夕暮流火的光影,迸濺四射的清珠飛玉宛若顆顆凝結著流火墜星的晶石,水珠摔落在漢白玉宮道上支離破碎時,瞬間分散成數不勝數橘金色的凝露,裡面流淌搖曳著婆娑朦朧的櫻花樹影。
層疊迤邐在漢白玉磚石上的柔白紗裙浸染在濃豔夕光裡,南醉生垂眸優雅至極的挽好飛舞翩躚的柔白長紗,仙姿國色的容顏仿若玉石精雕細刻般,流淌著點點清光碎影:“所以皇貴妃殿下的宮中素來不擺設玉石雕刻的盆景,處處都是黃金精雕細刻的擺件宮燈,就連琉璃宮燈都要鍍上一層金,當光束與黃金交融纏綿在一起時,想一想便知是何等金碧輝煌,璀璨奪目。”
晶瑩軟糯的千層藕粉桂花糖糕孤零零的擺放在鑲寶嵌玉的金碟內,南醉生垂下浸染著橘金夕光的纖濃睫羽,秀窄修長的玉指輕柔優雅的拈起一塊桂花糕。
氤氳著淺淡粉色的芙蓉花露微微盪漾在白玉盞內,清芬淡雅的香氣流淌在亭內,與玫瑰花從馥郁的芬芳交融纏綿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靡醉的芬芳。
孔雀金冠流淌著寶石碧彩閃爍的輝澤,皇貴妃微微搖曳著垂墜眉間的明珠,嬌豔欲滴的唇瓣宛若芍藥花的花瓣般妖嬈豔麗:“沒錯,本宮宮內的擺設佈置都是黃金雕刻的,除卻避不可免要涉及到的翡翠玉石等,基本沒有用獨立玉石雕刻而成的擺件。”
刺繡著孔雀金紋的華麗裙襬層疊迤邐在漢白玉磚石上,皇貴妃步履優雅的邁下玉階,緩緩走向漢白玉宮道左側的玫瑰花從前。
盛開的如火如荼的紅玫瑰浸染在濃豔雲霞裡,本就嬌豔欲滴的花瓣愈發妖嬈靡麗,皇貴妃塗抹著瑰麗硃紅蔻丹的纖長玉指漫不經心的輕撫過紅玫瑰細膩厚實的花瓣,凝結在玫瑰花蕊未央處的露珠淺淺沾染在指間。
經過暖陽耀輝的烘烤蒸發,原本瑩潤清圓的露珠逐漸在花蕊未央裡縮小成紅豆大小,皇貴妃抬起玉指垂眸凝視著浸染指尖處的瑩潤水澤,靜默許久後方才徐徐轉身,拖曳著華麗精緻的裙襬遙遙望向玉立在亭內的南醉生。
暈染著珠光眼影的美眸閃爍著點點淡金碎光,皇貴妃望向南醉生澄澈瀲灩的墨眸,勾起嫣紅的唇瓣似笑非笑的緩緩問道:“沒想到南大小姐才來到櫻國內不過短短兩日,居然對本宮宮內的佈置如此瞭解透徹,仔細想想……還真是細思極恐啊。”
垂墜在錦緞束腰下的水晶流蘇腰佩流淌著瑩潤無瑕的輝澤,南醉生悠然嫻雅的亭亭玉立在瑰麗雲霞中,從容不迫的柔聲答道:“皇貴妃殿下切莫見怪,您的宮內如何,我這一路走來,倒是聽聞不少侍從讚美驚歎,稍加細想便知是貝闕珠宮般的迤邐仙境。”
馥郁纏綿的玫瑰花香縈繞在皇貴妃的周身,她凝眸望向南醉生國色天香的容顏,靜默片刻後方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貝闕珠宮……不過是華麗的金絲籠罷了。”
“金絲籠……”仿若梨花堆砌的肌膚瑩潤無瑕,南醉生凝視著優雅玉立在玫瑰花叢前的皇貴妃,聲線柔和縹緲至極。
刺繡著華麗孔雀金紋的絲綢裙襬層疊迤邐在地,皇貴妃收回凝視著南醉生的目光,轉而遙遙望向渲染著瑰麗流火雲霞的漸晚天幕:“你且看這宮內錦衣玉食,金碧輝煌,殊不知不過是囚禁畢生的金絲雀籠。宮內有數不勝數的皇妃,可是能隨意進出皇宮的,說到底只有陛下和皇后殿下兩人而已。”
幾片嫣紅馥郁的玫瑰花瓣隨風飄零在漢白玉宮道上,愈發映襯的皇貴妃優雅華麗的身姿孤單寂寥。
浮光耀目的盛裝華服既是榮耀,亦是枷鎖。
精雕細刻的孔雀金冠代表著皇貴妃品階的尊貴殊榮,金色絲綢為底的孔雀金紋長裙象徵著皇貴妃殿下的寵愛權勢。哪怕只是用來裝飾點綴的碧彩青綠色寶石,以及綴滿孔雀雀翎,寶石的流蘇腰佩,亦是代表著品階身份。
沒有一樣是多餘的,也沒有一樣是可以隨心所欲的。
這便是皇宮,這便是不可僭越的規制禮儀。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皇貴妃殿下。”清泠柔婉的聲線淺淺流淌在玫瑰花從裡,南醉生綽約多姿的邁下漢白玉玉階,迤邐委地的柔白紗裙上搖曳著婆娑朦朧的櫻花樹影,愈發襯托的她宛若瓊壓海棠,花樹堆雪般清麗脫俗。
水滴寶石流蘇纏綿碰撞間流淌著清越空靈的聲響,皇貴妃聞言勾起嬌豔欲滴的唇瓣,言辭間流露出嘲諷的情緒:“南大小姐說的沒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本宮又何嘗得到過魚,亦或者熊掌呢?”
侍奉在皇貴妃殿下身側的高階女官亦是難掩落寞的垂下頭。
是啊,皇貴妃殿下又何嘗得到過魚,亦或者熊掌呢?
沒有輝耀的家族,也沒有尊貴的出身,更沒有倚靠的親人。看似顯赫風光,實則如履薄冰。金碧輝煌,牡丹靡麗的皇貴妃宮中是冰冷森寒的,縱然每一件擺設都是價值千金,但是人心都是冷的,連帶著貝闕珠宮仿若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濃豔灼烈宛若流火墜星的雲霞渲染在天幕,一隊大雁飛掠過橘金色的層雲疊霽裡,唯餘下一道淡白色的劃痕。幽暗的雁影漸行漸遠,就連璀璨奪目,靡麗到驚心動魄的瑰麗日暮亦是逐漸黯然失色下去。
天色漸晚,不出兩個時辰,玫瑰花園內便會灑下柔和星光。
幽暗的大雁剪影清晰倒映在澄澈瀲灩的墨眸裡,南醉生遙遙望向瑰麗如綢的天幕,言辭間意味深長極了,卻又淺顯明瞭至極:“可您已經是皇貴妃殿下了,位同副後,眾妃之首。宮內有那麼多出身尊貴的貴妃,皇妃,見到您時還不是一樣要卑微叩首,恭敬行禮。”
這是一番簡單卻又複雜的話語。
如同皇帝的新衣。
斜斜挽在墨羽長髮裡的水晶櫻花髮簪流淌著清潤無瑕的光影,南醉生收回目光望向優雅玉立在玫瑰花從前的皇貴妃,聲線清泠柔婉:“古人有言福禍相依,同樣的,有失便有得,有得便有失。既然您如今已是皇貴妃殿下,就要承擔起失去自由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