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盛開在秀窄修長的玉指間,南醉生垂眸欣賞著花朵的繁麗,馥郁的玫瑰香氣縈繞在鼻間,聞之令人薰染欲醉:“其實你還是不懂得皇后殿下的心思。對於一名看慣繁榮輝耀的女人來說,尊貴的地位,奢華的享受,亦或者輝煌的宮殿,無數的僕從,這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可以荊釵布衣,亦可以粗茶淡飯,但是絕不能毫無尊嚴,毫無傲骨的緩緩凋零在皇宮裡。”
玫瑰花瓣在指間留下厚實細膩的溫潤觸感,她低眸輕嗅著馥郁的芬芳,聲線溫柔縹緲:“我曾經在電視熒屏上見過你的母后,當時她一身華服,雍容典雅極了,站在皇帝陛下身側時彷彿在場的所有國家元首夫人都失去了顏色。”
言即此處南醉生微微嘆息,澄澈瀲灩的墨眸裡流淌出幾分哀傷沉重的暗灰色彩,仿若迷霧般灰濛濛的:“雖然皇后殿下極力將她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是我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來,她並不喜歡任何關於皇室裡的禮儀規矩。”
“可是母后明明是最注重禮儀規矩的人……”許深眨了一下眼睛,彷彿有什麼東西驀然刺痛了瞳孔,那種尖銳的刺痛順著瞳仁一直蔓延到心底。
如火如荼的玫瑰豔影灼灼燃燒在眼底,南醉生低眸欣賞著紅玫瑰的熱烈妖嬈,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緩緩說道:“她之所以最為注重禮儀規矩,繁文縟節,是因為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殿下,櫻國的一國之母。所以她必須恪守禮儀,遵守規矩,彰顯出屬於皇室裡尊貴無雙的優雅風範。”
“原來如此……難怪母后將自己束縛的像個木偶人一般,無論悲喜都要不形於色,無論憂怒都不表於情。”許深聞言如遭雷擊,長身玉立的優雅姿態瞬間微微顫抖著,彷彿正在忍耐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煎熬。
“在其位而謀其事,大抵不過如此。”南醉生透過指縫望向凌亂了遍地的殘紅,馥郁至極的玫瑰芬芳浸染在晚風裡,仿若陳年醞釀的美酒般深沉迷醉。
澄澈瀲灩的墨眸裡清晰倒映出宮殿華麗的飛簷一角,南醉生抬眸凝視著許深修長玉立的身姿,徐徐碾碎指間的玫瑰:“許學長,你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千萬不要因為區區一名皇貴妃殿下而被擾亂了心思。國家的皇儲不需要優柔寡斷,更不需要哀傷喜怒,國家需要的,是一名冷心冷情,盡職盡責的合格領袖。”
“我知道。”微微顫抖的身軀逐漸平靜下來,許深壓抑住心底的疼痛與無奈,轉瞬間便恢復成昔日裡華麗優雅,笑容和煦的皇太子殿下。
幽藍色的夜光為南醉生身上淺淺鍍上一層瑩華,馥郁芬芳的玫瑰花泥浸染在玉指間,她徐徐碾碎玫瑰後隨手一揚:“我知曉你想補償皇后殿下的心思,與其贈予她金銀珠寶,不如出宮賞景散心。皇宮裡這麼冰冷陰暗,若是經年累月的沉澱在這裡,遲早會化為腐朽枯萎的花朵。”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母后她……卻未必肯同意和我出去。”許深凝視著零落在地的,星星點點的嫣紅玫瑰花泥,語調裡浸染著無奈之色。
漫天流淌的星河與縹緲的浮雲重疊在一起,南醉生遙遙望向幽藍色的夜幕,瞳仁清澈如水:“這就要看許學長的本事了,不管怎樣,皇后殿下都是你的母親,而你也始終都是她的孩子,孩子的真摯懇求,做母親的又怎會不心軟呢?”
嫣紅的玫瑰花汁浸染在纖長玉指間,南醉生緩緩收攏掌心,任憑玫瑰花泥隨著晚風消逝在夜色裡:“宮外的任何天氣,任何景緻,都是自然而美好的。花朵需要陽光的溫暖與雨水的滋潤,若是就這樣日復一日的在皇宮裡消沉磋磨下去,又和這一地亂紅有什麼區別呢?”
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
“嗯。”許深下顎輕點,心中已知曉了少女的意思。若是讓母后繼續這樣消沉沉寂在皇宮裡,遲早會痛苦煎熬到絕望,將自己的身體折磨的形銷骨立。
少女纖柔華麗的身影靜靜玉立在玫瑰花叢前,許深抬眸凝視良久,方才斟酌著用詞輕聲問道:“南大小姐似乎很喜歡觀察周圍的一切景緻?”
墨羽長髮絲絲縷縷的飛舞翩躚在晚風裡,南醉生轉眸望向許深華麗至極的容顏,聲線驀然變幻的輕快愉悅,流露出一種生機勃勃的溫暖情緒:“是啊,我很喜歡觀察周圍的一切景緻。哪怕是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能令我感受到生命的蓬勃朝氣。那是一種微妙的,可以瞬間治癒低落情緒的神奇力量,可以讓我清晰的感覺到能活在這世間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華麗長睫投落在眼瞼處的幽暗暈影撲朔迷離極了,仿若蝴蝶輕輕扇動的翅膀:“這些凡世裡或靜或動,或雅或俗的景緻,是上蒼賜予我最寶貴的禮物。”
“最寶貴的禮物……”許深聞言垂眸思慮良久,不知不覺間,他和南醉生兩人已經緩緩行至盛開的繁麗妖嬈的玫瑰花從中,腳下是溼潤綿軟的泥土。
淺淡的泥土汙痕沾染在精緻華麗的絲履上,夏晚小心翼翼的捧起南醉生迤邐委地的裙襬,繼續默不作聲的跟隨在兩人身後,靜靜聆聽著南醉生溫柔清泠的語調:“許學長,你知道嗎?當我受到槍擊後昏迷了很久一段時日,那些時日裡哥哥衣不解帶,食不知味的夜以繼日照顧著我,明明他有著繁忙重要的工作堆積如山,可他依舊執著的守護在我身邊,耐心溫柔的等待著我醒來。”
“嗯,這件事情許深也有所耳聞。”許深細心的為身側的南醉生遮擋住一隻彈跳不停的螞蚱,生怕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動物驚嚇到嬌貴易碎的少女。
“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也傳到許學長的耳朵裡了,還真是令我驚訝。”淺綠色的小螞蚱蹦蹦跳跳的穿梭在玫瑰花從中,南醉生逐漸溫柔了目光,笑意清淺的凝視著被螞蚱驚醒的幾隻美麗翩躚的鳳尾蝴蝶。
閃爍著淡淡磷光的蝴蝶翅膀翩躚在幽藍夜色裡,許深垂眸凝視著眼前靜謐美好的風景,聲線低柔磁性至極:“南浮生作為軒國裡赫赫有名的商界帝王,為了南氏世族裡的大小姐拋下了一切公務應酬深情陪伴在身側,這件事情一度成為熱搜榜的榜首,而且直到如今亦是居高不下。”
“……原來如此,我還暗自疑惑,許學長並不是那種熱愛八卦的人,又怎會知曉這些層出不窮的爆點新聞。”點綴在裙襬櫻花花蕊間的明珠流淌著瑩潤無瑕的輝澤,南醉生緩緩勾起淡紅色的唇瓣,微微一笑。
一枝深綠色的玫瑰枝蔓疏影橫斜,盛開在枝蔓上的紅玫瑰妖嬈嫵媚,如火如荼的倒映在許深璀璨深邃的星眸裡:“倒也不是許深熱愛八卦,只不過外界捕風捉影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許深不想聽,也由不得自己。”
言即此處,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不經意間竟被玫瑰枝蔓劃傷了手腕,緩緩滲出色澤濃豔的鮮血:“不過話說回來,南浮生對你……的確是情深似海。”
“情深似海?或許……吧。我和哥哥之間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了,若是沒有他的寵愛關懷,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南醉生。”仙姿玉色的容顏上浸染著時而疑惑,時而糾結,時而迷惘的神色,南醉生越過一處盛開的繁麗至極的玫瑰花叢,幽藍色的夜華仿若薄紗輕柔披在她的身上。
宛若夜之精靈的少女映入眼簾,許深眸光微暗,隨即垂下長睫遮掩出眼底轉瞬即逝的鋒銳利芒:“複雜麼?我倒是不覺得,只不過南大小姐年紀尚淺,至今還不明白而已。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得南浮生對你的情意了。”
“長大?可我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啊……”南醉生悠悠長嘆一聲,低眉頷首間,清冷如水的月華為她淺淺鍍上一層朦朧的光影。
簇簇而落的玫瑰花瓣被晚風吹拂在漢白玉宮道上,南醉生低眸凝視著疏影橫斜的玫瑰花影,語調輕柔縹緲極了:“我至今都深深記得,當我從重傷昏迷中緩緩睜開雙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哥哥消瘦憔悴的容顏,當他看見我睜開眼睛注視著他時,竟然激動的像個孩子一樣又哭又笑,隨後將頭深深的埋在我的肩頸處,生怕我再次離他而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