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繪著繁麗櫻花飛舞翩躚的裙襬迤邐委地,南醉生低眸,輕輕說道:“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太子,生母是尊貴美麗的皇后殿下,從一出生起周圍便有無數奴婢侍奉你,伺候你。日積月累下來,你理所當然的將她們看做奴婢,看做卑微低賤的螻蟻。高興了,可以高高捧著:不高興了,隨意貶斥懲處。”
“許深,我當真是害怕極了。”她凝視著雪色狐皮上迤邐流淌的淡粉色裙襬,聲線空靈清冷至極。
“你害怕什麼?”許深難掩不解的微微蹙眉,華麗至極的容顏浸染在蓮花琉璃宮燈下,熠熠生輝。
青絲如瀑迤邐垂落自腰間,南醉生緩緩抬眸凝視著許深華麗耀眼的容顏,說出的話卻是冰冷錐心,近乎刺骨:“我當然是在害怕,如果我失去了南大小姐的身份,失去了南氏世族掌上明珠的地位,你許深,堂堂一國的皇太子殿下,還會這樣溫雅謙和的對待我嗎?答案是不能。”
“如何不能?”許深危險性的眯起星眸,深邃的目光裡逐漸浸染上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亦或者說是……複雜難掩的微妙情感。
仙姿玉色的容顏在琉璃燈光的浸染下宛若暖玉雕刻,又如霜雪堆枝,南醉生朱唇微啟,神色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森寒:“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友好,全靠利益紐帶的維持:而人類與人類之間的友好,靠的又是什麼呢?雖然哥哥並沒有向我提起過,關於你要將我帶到櫻國療傷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是傻子。”
精雕細刻的玉石櫻花盆景晶瑩剔透,華光流轉。
輝宏華麗的宮殿內處處鎏金砌玉,那明豔典雅的金色宛若暖陽耀輝般流淌,但是再如何華麗輝耀的色彩,也溫暖不了宮殿內空曠冰冷的氣息。
璀璨深邃的星眸裡清晰倒映著南醉生的容顏,許深凝眸欣賞了片刻後,徐徐說道:“你自然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說,你在我心裡是軒國當之無愧的南大小姐,就是心機手段過於生嫩了些,但是效果還不錯。無論你怎樣怪罪我,那名女侍已經被我貶斥為三等宮人了,等明天我再親自挑選旁人贈予你,如何?”
蓮花琉璃宮燈光華流轉,太子殿下凝眸溫柔商量道。
“不如何。”少女回答的斬釘截鐵。
墨羽長髮盡數垂落身後,順著纖瘦優美的腰際曲線迤邐而下,南醉生抬眸望向窗外的點點星辰,語調低沉空靈的緩緩說道:“在我心裡,這些女侍們不是沒有生命,沒有靈魂的物件玩偶,如果太子殿下真心想親自挑選一些旁人贈予我的話,就煩請您前往宮中領事處,屈尊降貴的親自將那名被您貶斥為三等宮人的女子,重新安排到我的身邊吧。”
“南大小姐。”許深目光流轉,一道微不可察的暗芒迅速滑過眼底。
“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力滿足你,但是唯獨那名女侍不可以。”他側目凝視著南醉生優雅華麗的身影,一字一頓,頗為凌厲的低聲說道。
“許深。”南醉生聞言也不反駁,只是聲線清淡的喚道對方的名字。
“無論如何,我就要她。”她抬眸凝視著許深暗沉深邃的星眸,同樣一字一頓,頗為凌厲的低聲說道。
亦或者說是命令。
居高臨下的命令,不容置疑的命令,斬釘截鐵的命令。
暗沉深邃的星眸裡浸染著微妙難言的情緒,許深靜默無言片刻,這才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南醉生:“呵,到底還是出生在世家望族裡的大小姐,南上將與雲書記的掌上明珠,這鐫刻在骨子裡的矜貴高傲,即使身處逆境,也不會被輕易剝奪。不過南大小姐,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那名女侍做了三等宮人,對於她來說是件幸事。”
“幸事?我可不認為被人欺壓,凌辱,折磨、是一件幸事。”南醉生眨了眨澄澈瀲灩的墨眸,輕緩有力的駁斥著許深的話語。
“欺壓,凌辱,折磨?”許深修眉微挑,淡紅色的唇瓣在蓮花琉璃宮燈下宛若鍍上一層淺淡的鎏金。
華麗如同鳳尾蝶翼般的長睫靜謐垂落,南醉生難掩嘲諷的微勾唇角,精巧的下顎形成一道柔和的曲線:“怎麼,太子殿下不知道嗎?也難怪,您是尊華高貴的皇太子殿下,錦衣玉食,貝闕珠宮,又怎會有時間,有心力,去在乎一名女侍的生死呢?橫豎與你多說無益,如今天色已晚,煩請太子殿下指派我一名侍衛,好前往宮中領事處將人救回來。”
救回來。
好像那名女侍即將被生吞活剮一般。
許深不動聲色的微勾唇畔後,抬眸緩緩瞥了一眼窗外幽藍色的夜幕,隨即側目望向倔強善良的少女:“宮中領事處裡當差的奴婢,個個都是審時度勢的人精,你若是隨意找一名侍衛前往‘救’人,恐怕會被當場撂了臉面。也罷,既然南浮生將你保護的這樣單純善良,那我就親手摧毀你這份單純無知。”
鎏金雕花的窗欞浸染在蓮花琉璃宮燈下熠熠生輝,許深低眸凝視著尚且虛弱的南醉生,終於改變主意:“走吧,我陪同你一起前去,這樣也省的宮中領事處的人將你當做張牙舞爪的小瘋子。畢竟像你這樣堪稱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美人,若是就這樣被一群奴婢欺辱關押,那可真是白白玷汙了你這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