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繪著繁麗櫻花的絲綢睡裙層疊迤邐。
精雕細刻的屏欄木質細膩溫潤,浸染著清幽淡雅的芬芳:蠶絲線內摻一股金線並兩股銀線所刺繡出的鳳求凰華麗尊貴,九尾鳳羽的邊緣皆是流淌著銀色的輝澤,金線的華麗與銀線的優雅交相輝映間,整座屏風熠熠生輝。
目光流轉間,南醉生漫不經心的瞥了那枚金牌流蘇一眼,她簡短交代了那名女侍幾句話後,隨即便抬眸望向那座刺繡精緻的華麗屏風認真欣賞著。
“奴婢謝大小姐的恩典。”女侍聞言跪地叩首,恭恭敬敬的向倚靠錦榻之上的南醉生行了三叩首的大禮。
秀窄修長的玉指緩緩掬起迤邐委地的墨羽長髮,南醉生彎眉淺笑著望了女侍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皇室的繁文縟節實在瑣碎,日後若四下無旁人,殿內唯餘下你我二人時,你不必如此多禮,尋個地方坐下陪我聊天即可。不然你每天都這樣跪地叩首的話,多傷身啊。”
“這,奴婢萬萬不敢僭越,恕奴婢無法遵從。大小姐是高貴在上的主子,奴婢不過是卑微低下的僕人罷了,怎敢與您平起平坐。”珍珠耳墜在臉側來回搖曳,女侍惶恐不安的垂首跪伏在地,言辭間流露出滿滿的上下尊卑的概念。
“我之所以提拔你成為一等金牌掌事女侍,看中的便是你勇敢聰慧,機敏識趣的優點,如果你每日裡都這樣戰戰兢兢,卑微低賤的陪伴我,那我要你來我身邊還有何意趣呢?”墨羽長髮迤邐散落在錦榻上,南醉生垂眸輕嘆口氣。
“奴婢……”女侍蹙眉猶豫不決。
南醉生勾唇幽然淺笑。
“大小姐方才說,您要奴婢……陪伴您?”而不是服侍您。美麗溫柔的相貌上浸染著點點窗外的清光碎影,女侍小心翼翼的抬首望向錦榻之上的南醉生,映入眼簾的只有古典美人溫柔清淺的笑意,宛若潺潺流水的月明幽泉。
“沒錯,陪伴我。”南醉生托腮凝視著女侍。
清雅層疊的宮裙宛若盛開的幽曇花般散落漢白玉磚石上,女侍抬眸凝視著南醉生澄澈的墨眸,難掩惴惴不安的神色詢問道:“您……您不覺得奴婢身份低賤卑微,若是陪伴你的話,會玷汙了大小姐您尊貴的身份嗎?”
纖纖玉指漫不經心的將身下斜倚的粟玉軟枕搓揉拍扁,南醉生微眯起澄澈美眸不輕不重的瞥了她一眼,聲線清泠淡雅:“就算是奴婢又如何,誰不是父母親手養大的心肝小寶貝?就算是為奴為婢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方才掬起的櫻花絲綢裙襬順著錦榻邊緣淺淺垂落,她身姿優雅的傾下身將女侍散落鬢邊的墨髮別至耳後,目光柔和似水:“我雖然被你尊稱為大小姐,主子,但並不代表就可以隨意輕賤辱罵你,甚至毆打懲處你,因為你也有自己的尊嚴,也有自己獨立自主的人格,我沒有權利隨意批判你卑微輕賤。”
言即此處,南醉生深深凝視著女侍美麗清亮的美眸,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哪怕我尊貴為大小姐,你的主子,這太子宮內從今往後的第二個主人,也不可以隨意認為你卑微低賤,不可以。”
“可是……”女侍修眉微蹙,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南醉生凝視著她。
“沒,沒什麼……”女侍輕輕搖頭,情緒裡難掩低落。
“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明白。”南醉生眨了眨澄澈的墨眸,身姿優雅的緩緩起身。
描繪著繁麗櫻花的絲綢裙襬順著錦榻邊緣層層疊疊的垂墜散落,淺粉色的華麗衣裙迤邐委地,盡數鋪設在錦榻之下的雪色狐皮上:“我知道在我沒來到這裡之前,你作為一名二等女侍受盡了其他各宮一等女侍的欺凌侮辱,再加上皇宮裡規矩森嚴,哪怕是一等金牌掌事,也免不了皇妃殿下和主子們打罵。”
“您……您怎麼知道?”女侍難掩驚訝的看著她。
國色天香的容顏宛若緩緩盛開的牡丹花般靡麗流豔,南醉生輕柔執起女侍纖細瘦弱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撩開淡藍色的衣袖:“這還不簡單麼?看你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傷痕,我便了然於心了。也難為你卑躬屈膝的忍受了這麼久。”
淺藍色宮裝衣袖被少女緩緩挽起,掩藏在衣料下的青紫傷痕猙獰可怖的遍佈在女侍瑩潤白皙的肌膚上,看著十分觸目驚心:“原來是奴婢疏忽了,奴婢有罪,應該掩藏好這些傷痕再來服侍大小姐的,沒成想一時疏忽之下……”
倒讓您發現了。
思慮至此,女侍驚惶不安的挽下衣袖,生怕南醉生會認為自己是故意博取同情,才刻意在她面前展露出手臂上的猙獰傷痕。
“你何罪之有?方才明明還聊的好好的,怎麼忽然之間你便如此驚恐不安?是我挽衣袖的舉動過於無禮,讓你感到羞辱難堪嗎?”美麗溫柔的女侍膽戰心驚的模樣深深刺痛了南醉生的眼睛,她緊緊握住對方冰冷粗糙的手,聲線柔婉清雅的緩緩寬慰詢問著。
“沒有,奴婢並沒有感到羞辱難堪,只是……”女侍秀眉緊蹙,嫣紅的唇瓣猶豫不決的輕啟微闔,躊躇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你怕什麼?”南醉生被女侍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氣笑了,澄澈的美眸裡流淌著溫柔似水般的笑意。
描繪著垂柳雀鳥式樣的宮裙再次鋪散漢白玉磚石上,女侍維持著被南醉生握住雙手的姿態,身姿既優雅又恭敬的跪了下去:“奴婢並不是懼怕大小姐,只是奴婢擔心您會認為奴婢是在刻意博取同情,所以才心機深重的故作‘不經意’間展露出傷痕,以此獲取您的憐憫好藉機上位,獲得您的恩典提拔。”
南醉生聞言輕輕舒展開如煙黛眉,笑顏如花道:“原來你方才是在擔心這個,難怪你一副戰戰兢兢,欲言又止的模樣。”
華麗層疊的裙襬迤邐雪色狐皮上,南醉生俯首傾身,舉止輕柔的將跪伏在地的女侍扶起:“不管其他各宮的皇妃殿下以及主子們待你如何,我既然認定了你,又親自將你提拔為一等金牌掌事,便證明由始至終我都清清楚楚的明白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如此勇敢聰慧,溫柔善良的女侍,能得到你實屬我幸。”
“大小姐……”女侍美眸裡淚光盈盈,作勢又要跪地便拜。
“別別別,我可真是怕了這皇宮裡的繁文縟節。如果你日後每天都向我行無數次此等大禮的話,我可真就要將你攆出去了。”南醉生緊忙制止她的動作,又氣又好笑的握住女侍冰涼粗糙的雙手,將她攜至身側的錦榻上落座。
“大小姐,這萬萬不可啊。奴婢不過是伺候您的僕人,豈能與您平起平坐在這太子宮內的錦榻上,這可是僭越之罪!”女侍驚惶不安的收回自己的雙手,難掩恐懼的望了一眼華麗精緻的錦榻後,她連忙垂首謝絕南醉生的好意,並不動聲色的提醒少女這是在太子宮內,萬萬容不得她一個奴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