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櫃裡擺放的一堆堆瓶瓶罐罐,南征忽然感到牙酸,但是既然軍醫沒有主動提出轉去醫院裡做手術,就證明他的傷勢只要靜心休養,便不會有任何大礙。思慮至此,南征便也不再抗拒軍醫為自己安排的藥物和治療手段,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任憑軍醫給他戴上肋骨帶。
戴上保護肋骨的肋骨帶後,南征只感覺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緊接著軍醫又給他開了一大堆活血化瘀,消炎等藥物。
“這些藥吃完了,我就可以恢復了嗎?”南征低頭打量著堆放在自己面前的瓶瓶罐罐,遲疑片刻後低聲詢問道。
軍醫聞言不雅的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你小子做夢呢吧,這些藥只是治療的第一段療程,等這些藥吃完後還有第二階段,第三階段。”他邊說邊將透明無色的藥水用注射器注入瓶中,然後拿起掛點滴的針頭和針管。
聽到軍醫這樣說,南征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中,他目光晦暗不明的凝視著軍醫忙碌的動作,修眉微蹙:“那如果保守些估算的話,我的傷勢最快要什麼時候才能完全痊癒?或者說什麼時候才能自由活動?”
言即此處,南征抬起手十分不自在的扯了扯固定在胸前的肋骨帶,他如今這副模樣看起來實在是……糟糕透頂,像極了被五花大綁捆在醫務室裡的,害怕打針吃藥的熊孩子。
聽到南征這樣詢問,軍醫先是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隨即將點滴藥瓶掛在支架上後,甩了甩手中的針頭:“兄弟,你這是有多著急啊?就算按照保守些的情況來估算,你的傷勢最快也要兩個月才能化去淤血。”
透明無色的藥水從針頭裡被甩出一溜兒的水珠,其中有幾顆水珠兒恰巧甩在南征的嘴邊。南征也不知道自己忽然間抽了什麼瘋,竟然喪心病狂的伸出舌尖好奇的舔了一下嘴邊,藥水鹹澀的味道瞬間蔓延在口腔裡。
看著南征好奇心害死貓的動作,軍醫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害怕傷勢拖得太久,看不見雲大小姐是不是?”他取出棉籤酒精等物,然後拿起針頭威風凜凜的站在南征的面前。
“嗯。”南征倒是回答的十分坦蕩自然,毫無半分矯情做作。
軍醫檢視著點滴輸液管裡有沒有空氣氣泡的存在,並用指頭來回彈擊輸液不流暢的幾個地方,直到將整條輸液管修理的毫無問題才放心的垂下手:“我不是說了嗎,雲大小姐告訴過我,等比賽結束後她會親自過來探望你,你說你瞎著什麼急呢!”
鹹澀的藥水味道彷彿忽然間變得甜蜜起來,聽到軍醫第二次重複這遍話,南征只感覺原本悶痛的胸腔也不疼了:“那……”他欲言又止的抿緊薄唇,將想要詢問雲鸞幾點鐘才能到達醫務室的問題給憋了回去。
看著南征將自己憋得臉紅脖子粗的熊樣兒,軍醫怒極反笑:“作為我的病人,你必須乖乖聽我的吩咐治療傷勢,不要腦袋裡總想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風花雪月能當藥吃嗎?能讓你的傷勢快速好起來嗎?”
軍醫說完後猶自不解氣的甩了兩下手中的針頭,直將一些摻雜著氣泡的藥水甩的南征滿臉都是。
南征咂摸了幾下嘴邊的鹹澀藥水滋味兒,沉默片刻後甕聲甕氣的答覆道:“能。”這一個字可謂是將那名軍醫氣的頭暈眼花,他垂眸恨恨的盯視了南征一會兒後,嘴裡一邊碎碎念一邊認真專注的調好第二瓶消炎藥。
將兩瓶功效不同的活血化瘀,消炎藥水調好後,軍醫拿起消毒的酒精棉籤擦拭著南征的手背:“得,我也懶得說你了,都說墜入愛河中的男人是傻瓜,你這還沒和雲大小姐墜入愛河呢,怎麼就變成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了?”
南征垂眸盯視著酒精在手背上留下的黃色痕跡,腦海中卻將軍醫的問題反反覆覆來回思考了許多遍。
是啊,他還沒和雲鸞共同墜入愛河呢,怎麼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了?
彷彿看出了南征心裡的疑惑不解,軍醫嗤笑一聲,好心為他解惑道:“要我說,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你陷入了狂熱的單相思裡。”他拍了拍南征的手背,仔細挑選著扎哪一條血管比較方便輸液。
單相思?
聽到軍醫這樣的形容措辭,南征本就蹙起的修眉愈發緊湊了。
他承認自己的的確確對雲鸞十分動心,但是遠遠還沒到達……狂熱的地步吧?但是仔細想想,似乎也達到了……狂熱的地步。
回想起雲鸞風華絕代的身姿,南征喜愛她的更多還是那份雍容華貴的氣度,以及身處險境後依舊沉著冷靜的處事方式。至於雲鸞美豔絕倫的容顏,南征承認看著的確十分賞心悅目,但若沒有那份高貴尊華的氣度襯托,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庸脂俗粉而已。
說到底,他最為喜愛的還是雲鸞鐫刻在骨子的清傲矜貴。
因為他不喜歡嬌柔造作的胭脂花。
南征垂眸盯視著自己被緊扎住腕部後青筋暴起的手背,頗為好心的抬起右手為軍醫挑選了最粗的一條血管:“就這個吧,我以前打針時都扎這條血管,粗一點方便扎針輸液不說,而且節省時間。”
“行,那就聽你的。”軍醫是個有選擇困難症的人,聽見南征為自己解決了這樣一樁眼前的麻煩,他的心情瞬間明亮不少,於是他興致勃勃的開口說道:“另外我悄悄告訴你一個關於雲大小姐的秘密,如何?”
軍醫是一名十分有職業素養的軍醫,如果病人有特殊要求,就算恐嚇暴揍他一頓,也休想讓他對別人吐露出一言半語。但是如果軍醫主動想要告訴誰,那就代表著這件事情對於病人來說並非是什麼值得遮掩的。
所以,病人並未要求軍醫守口如瓶。
也就代表著就算軍醫告訴別人,病人也不會過多關注在意,普普通通的就像吃飯喝水睡覺一樣稀鬆平常。更何況按照雲鸞的身份地位,如果這件秘密對於她來說很重要,恐怕不用她自己開口軍醫也會十分自覺的守口如瓶。
想到這裡,南征微勾起唇角,按捺住心底裡那絲絲縷縷詭異而微妙的小激動,低聲詢問道:“那個關於雲大小姐的秘密,是什麼?”
軍醫沒回答他,而是埋頭認真專注的將針頭推進南征的血管裡,然後固定好位置再將輸液管繞一下貼上好後,神情十分嚴謹肅穆的調整著點滴輸液速度的快慢。
鑑於南征胸口處的青紫色淤痕十分嚴重,且已經顯出紅腫的跡象來,所以軍醫仔細思慮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將速度放慢,免得點滴速度過快,刺激到南征的血管和傷勢。
畢竟這些活血化瘀的藥水可不是溫和的一類,再加上南征的肋骨偏移對肺腑造成的壓迫疼痛感,軍醫擔憂他會產生嚴重的不良反應,只好下了一劑略微刺激的藥水,然後同第二瓶的消炎藥水互相調和,達到理想的治療效果。
南征默默注視著軍醫的動作,十分知情識趣的沒有再次開口出言打擾,這名軍醫是專門負責一營內士兵們的高等軍醫,放棄了好好的大醫院不做,非要死乞白賴的留在軍營內,也是一名十分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