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繁星逐漸湮滅在層疊烏雲後,冰冷月華靜靜流淌在墨紫色的夜幕,籠罩月色的落地明窗裡折射出水晶燈簾的璀璨光輝,一側的絲緞簾幕若隱若現,刺繡厚重絲緞上的櫻花灼灼盛開,為原本悽清的夜色平添了幾分華貴雍容。
“明天我們就要進宮去覲見皇后殿下嗎?”南醉生乖巧嚥下湯匙裡的藥汁,苦澀的味道蔓延在唇齒間,令她不由自主的蹙起黛眉。
絲緞簾幕無聲垂落在純白毛毯上,南浮生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手上有條不紊的繼續餵食著南醉生:“嗯,這是櫻國裡必不可缺的待客禮儀,按照你的身份地位,他們會啟用最高的禮儀規格,談不上什麼覲見。”
“啊……”南醉生似懂非懂的輕輕點頭。
深邃華麗的鳳眸內沁染出點點笑意,南浮生放下手中的瓷碗,將見了底的湯藥遞給身側的心腹屬下:“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寶貝。”
戴著金邊眼鏡的沉穩男子聞言抬眸望了一眼半坐在床上的南醉生,將手中空了的瓷碗送出病房。
看樣子,南大小姐確實不明白。
一縷墨羽長髮被挽成半環形溫柔搭落在南醉生的肩側,南浮生斂眸靜靜凝視了眼前少女片刻,語調溫柔甜蜜的彷彿能滴出水來:“只有櫻國的子民或者權臣在接受帝后兩人的傳召時,或者有事前去拜訪,才叫做‘覲見’。你可是軒國的大小姐,並非是櫻國的大小姐,所以你與他們的地位是平等的,沒有什麼尊卑高低可分。”
言即此處,他勾起淡色薄唇微微一笑,俊美無儔的容顏上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嘲諷之色:“再者而言,櫻國的皇親貴胄又算是什麼東西?整座皇宮不過是延續陳規陋習的華麗墳墓罷了,沒有一絲半毫能及得上你。”
南浮生說的很是直白,但是他的語調由始至終都很溫柔甜蜜,當他斂下鳳眸靜靜凝視著南醉生時,迷離夜色與清冷月華都彷彿在此刻凝滯,時光洪流也在此時亙古不前。
他說的沒有錯。
櫻國皇宮不過是一座埋葬著無數枯骨冤魂的死城罷了。
所謂的君主與皇后,不過是名義上的孤獨者。
“小傻瓜。”南浮生抬起手摸了摸南醉生的頭,目光溫柔。
糖漬梅子的酸甜暈染在唇齒間,南醉生含著果核吸丨吮其中的甜蜜滋味,澄澈瀲灩的墨眸裡沉澱著水晶燈簾的碎光:“你不問我下午沉睡時,鳶木同我說了些什麼嗎?”她眨了眨眼睛,纖濃睫羽在眼瞼處氤氳著淺淡暗影。
修長指間拈著一枚色澤嫣紅的梅子,粘膩的糖漬沾染在南浮生的肌理,折射出晶瑩甜膩的光影。
“你不想說的,我自然不會多問。你若是想說,自然會說給我聽。”斜飛入鬢的修眉間籠罩著一層燈華,南浮生微微抬起拇指摩擦了幾下南醉生的頭頂,墨色長髮的觸感溫潤順滑,令他愛不釋手。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是足以令南醉生感到心安。
她頂著一頭被多次揉亂的長髮,墨眸微微溼潤著看向南浮生,渴望悸動的小眼神看起來別提有多軟萌可愛了,令南浮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纖濃睫羽的氤氳暗影微微顫動了幾下,南醉生望向眼前俊逸驚豔的男子,只感覺心底深處不知名的隱秘角落裡,有如春風化雨般滋潤無聲:“浮生……”哥哥。最後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宣之於口。
或許是她也想打破那層桎梏,亦或許是她早已厭倦了這層親情之下的曖昧關係,所以當那層無形無跡的透明藩籬被打破時,南浮生古雕刻畫的眉目間瞬間流露出難以遮掩的驚喜與感動。
“你……再叫我一遍。”南浮生微微顫抖著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驚喜激動的情緒。
“浮生。”這一次,南醉生沒有任何猶豫。
她說,“浮生,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是南浮生期盼已久,祈願已久,並渴求已久的。
他精心栽培著一株喚作‘南醉生’的花,風雨無阻的為這株花遮風擋雨,並且從無間隔的灌溉照顧著,無微不至。這株花最開始時,只是靜靜生長在蓮鯉軒內,直到後來,不知不覺間,這株花已經漸漸紮根在了南浮生的心底。
“我……”南浮生有些哽咽,他斂下俊美無暇的眉目緊緊擁抱住眼前的南醉生,溫香軟玉充盈在懷裡時,他的鳳眸周圍瞬間氤氳著淺淡桃紅色。
水霧浸溼了那雙華麗深邃的鳳眸,他緊緊抱住懷裡的南醉生,薄唇右側是少女溫潤如玉的耳垂:“我愛你,醉生。”南浮生偏過頭輕蹭唇畔處的耳垂,不帶有一絲情慾與慾望的,再次低聲重複道:“我愛你,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像我南浮生一樣深深愛著你。”
我愛你,不需要任何回報和代價。
甚至不奢求,不渴求,不祈求任何同等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