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鋼化玻璃門緩緩開啟,幾名權威醫師陸續從手術內走出,他們摘下口罩望向南浮生,疲憊的面容上流露出真心的喜悅:“手術進行的很成功,南先生。”
這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瞬間帶給南浮生嶄新的希望。他顫抖著薄唇略微哽咽了一下,隨即聲線低不可聞的重新詢問道:“醫生,能煩請您再說一遍嗎?”他近乎是哀求的姿態,難掩脆弱的望向那名醫師,低聲說道。
那名權威醫師非常體會了解南浮生此時此刻的心情,他點了點頭,疲倦的面容上流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手術進行的很成功,南先生。”依舊是之前那句一模一樣的話語,沒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言辭,就僅僅是這樣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
南浮生聞言終於深深吸了口氣,凝滯在胸口處的悶痛淤積終於在此刻盡數散去,他越過權威醫師的肩頭望向手術室內,目光熱烈而期盼的望向被幾名醫師緩緩推出來的南醉生。
仙姿玉色的少女容色蒼白如紙,她緊閉雙眸靜靜沉睡在手術檯上,身上遍佈各種各樣的醫療器械。南浮生剋制著自己想要去靠近,去擁抱的強烈願望,然後隔著一段安全距離靜靜凝視著面色蒼白的南醉生。
“將病人轉入特級看護病房內觀察三天,然後再轉入高階病房。”醫師們迅速下達指令,隨後護士們將手術檯上的南醉生推向特級看護病房內,由專人在監控器前二十四小時的觀察著南醉生的身體狀況。
南浮生緊緊跟隨在護士們的身側,他垂眸望向手術檯上沉睡的南醉生,目光停留在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唇瓣上,那一道深刻的血色咬痕:“我可以,靠近她嗎?”他低低的說著,南醉生唇瓣上的咬痕令他的心臟正在淅淅瀝瀝的滲出鮮血。
護士們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幾名權威醫師,那幾名權威醫師們輕輕點頭,隨即她們也輕輕點頭,默許了南浮生的詢問。得到醫護人員的允許,南浮生在跟隨的過程中近距離靠近南醉生,一滴眼淚自他的眼角處悄無聲息的滑落。
一滴眼淚能有多重,這個答案是不確定的。
南醉生沉睡在黑暗的世界裡,但是卻依舊可以清晰感受到周圍環境的變化,她似乎聽見了某種熟悉的呼喚聲,隨後感受到一股熟悉安全的氣息包裹住了她,令她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了下指尖。
眼淚滴落的那一瞬間,南醉生感到靈魂深處驟然發出極其強烈的呼應,她知道,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一定是南浮生無疑,她很想告訴南浮生不要哭,但是孱弱的身軀實在是過於疲倦,指尖微微顫抖過後,她再次陷入沉睡中的黑暗深淵。
南浮生,等我。
我信守了對你的承諾,從手術室內平安歸來。
那麼我們之間說好的,要互相折磨彼此的下半輩子,不求永生永世,只求今生今世……
執子之手。
特級看護病房內禁止家屬進出,南浮生不得不在病房門前停頓住腳步,許深在他的身側同樣停頓住腳步,只感覺自己似乎並沒有那個可以守護南醉生的資格。畢竟痛苦是他親手施與南醉生的,論起殘忍無情,他比南浮生更勝一籌。
他可以狠得下心傷害無辜孱弱的少女,那麼同樣的,他亦是可以狠得下心傷害其他無辜脆弱的生命。
所以,許深早已失去了守護追逐南醉生的資格,他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想到這裡,他勾起淡紅色的唇瓣笑的嘲諷極了,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免得汙染了南醉生休憩的地方。
“手術很成功,我還有事情要忙,南先生,南大小姐就由你來照顧看護了。”許深目光復雜的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容色蒼白的少女,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本就是個多餘,既然如此,何不自動退出,將整個世界留給南浮生和南醉生兩人。
他更適合陰暗殘忍的地獄,而非聖潔光明的天堂。
再見了,南醉生。
以後,我不會再傷害你了,我們終將會形同陌路。
南浮生並沒有回答許深的話,他的全部心思都牢牢放在病房內的南醉生身上,他透過玻璃目光熱切貪婪的凝視著南醉生,從少女的黛眉,墨眸,瓊鼻,一直緩緩流落到唇瓣,肌膚,以及那道深刻的血痕。
他的珍寶終究沒有食言,堅持著熬過了整場手術。南浮生深深知曉這場手術對於南醉生而言無疑是修羅地獄場,但是除了陪伴與等候,他只能悲哀無力的祈禱,祈禱著南醉生一世平安喜樂,一世順遂安康。
或許神明聽到了他的祈願,又或許神明無視了他的祈願,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南浮生已經見到了沉睡中的少女,醫師們說過,手術精心的很成功。他凝視著南醉生蒼白慘淡的容色,即便少女的容顏不復往日的靡麗璀璨,但卻依舊令他如痴如醉,撩動心絃。
南醉生,我的珍寶。
陷入沉睡後,我會一直等候著你的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