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明堂之中一片寂靜,這一點可謂直接戳到了蕭辰的痛處,一個太監,怎麼可能知道這男女之事?
方正一方陣營的大師父們,一個個依舊看似面容如常,可是眼中已經止不住透出了幾絲嘲笑之意,用一種咎由自取的眼神看著蕭辰,手中捻檀珠的動作不由輕快了些。
坐席內的官吏們卻是各個微露愁容,想看蕭辰又不敢,可心中又著實擔心,這宦官會不會惱羞成怒,遷怒於自己等人?
淑妃也是皺眉,擔憂地看著蕭辰,她湊近了蕭辰,裝作給蕭辰倒茶,“你平時沒個正經也就罷了,今日何苦來同他說這些?”
“不然我這便裝病暈倒,你趁機離開? ”
蕭辰笑了笑,完全沒把眾人的不解放在心上,只是悠然地品了一口淑妃倒的茶。
片刻茶杯落在桌子上,蕭辰緩緩抬眼,“大師,你這又是錯了。蓋因人間情事,在欲而不在身。”
轟!
一言如同重擊,幾個悟性很高的大師父頓時覺得頭皮發麻,臉上已經微微變了神色。
人群中,深諳禪理的一些居士們也都眸光一震,只覺醍醐灌頂,得以悟得真諦。
好一個論欲不論身,這才是大德之者能夠參透的道之本相。
方正臉色為顫,嘴角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沉而問道:“身若無力,欲何從起?”
淑妃聽得眉心微微一皺,看向蕭辰,不知他該如何應對。
畢竟若是稍有不慎,假太監的身份便有可能被方正給參透了。
蕭辰只是從容一笑,悠然地從座位上起身,閒適漫步到明堂敞開的大門前,抬頭看向窗外朗朗青天,沉吟問道:“諸位,我想問一問,大家看向這巍巍蒼穹之時,是否曾經有過一瞬想飛的念頭?”
門外百姓們不由呼吸微微一窒。
想飛的念頭,每個人都曾有過吧?這是一種對自己力不能及之地的渴望。
看到眾人眼神,蕭辰當下便明白了,沒再多說,只是轉身負手而立,從容看向方正,“大師,想必你在孩提之時,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甚至在如今德高望重之後,看著這青天朗日,也嘗有一種恨不能與其並肩一探的遺憾吧?”
“難道如此,便說明你身體本身便能飛翔?”
方正喉嚨吞嚥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捻動著禪珠,揖了一個禪禮,渾厚又出塵地道:“無量壽佛,出家人沒有妄念,老衲未曾想過。”
“哦……如此說來,大師以為,自己一人,便可代替眾生?”
“那麼大師,您這又錯了。眾生自有眾生法,非一人可以庇之;你沒有,不能證明所有人都沒有。這天下間哪怕只有一人想過,也可一證你方才唯身之論的失誤。”
“不是麼?”
蕭辰從容一笑,氣定神閒,如此運籌帷幄之態,和這邊嚴陣以待的大師父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時明堂內安靜如斯,方正臉上的神色愈發地凝重了,即便極力裝作從容無妨,卻也還是透出了那麼一絲難以招架之力。
蕭辰看了一眼金身下的禪香,只見一柱香臨近燒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