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 這朝堂之中彷彿被鍍上了一層濃重窒息的霧氣,大臣們的呼吸都是一窒,有的艱難地看向周天輔,有的微微抬眼看向皇上。
楚炎武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更像這一層令人窒息的濃霧是來自於他滾滾的龍威,一絲微妙的警告若有似無地隨著龍威溢位,“張卿,你說什麼?”
周天輔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昏暗的黑色,一雙蒼鷹一樣危險的眸子沉沉眯起,亦是釋放出一種無聲的壓迫力。
張東陽全然無視了朝堂上這兩位最大人物的警告,他堅定地一抬笏板,猶如抬起了自己心中的清明。
“陛下,臣, 要彈劾前戶部尚書,陳雲啟!”
話音落下,大殿之上,一陣暗吸冷氣的聲音,大臣們互相看了看,都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恐懼與擔憂。
周天輔徹底沉了臉色,轉身之時宰輔的氣場勃然而出,他緊緊眯起的眼眸,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忽地,他冰冷而沉沉地笑了一聲,“張大人,你近來接任勞累,是不是有些語無倫次了?”
“本相聽聞,陳雲啟一直用心帶你,你若是因為一點私下的口舌之爭而鬧上朝堂,這就難看了吧?”
楚炎武龍威森凜,厚重的白玉冕旒下,已是露出一層帝王的殺意。
周天輔悄悄抬眼覬了一眼楚炎武的神色,君臣的目光在這一刻短暫地相交,倏忽間,又各自錯開。
一種微妙的氣氛籠罩在朝堂。
楚炎武緩聲,再次提點般深意道:“張卿,丞相所言不錯,為官者,當有大格局。”
“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周天輔先拱了拱手,忠誠感恩,赤膽忠心,“陛下英明!”
“張尚書,今日你大鬧朝堂,陛下仁慈已經不怪罪,你還不快快謝恩?”
自己這個丞相和楚炎武這個皇帝之間,從來都是彼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往出現這種事,楚炎武是絕對不會過問的。
但如果張東陽今日非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把事情揭發出來,那麼楚炎武就算再不想挑破這層平衡,卻也不得不管了!
周天輔微微給一旁屬官使了個眼色,屬官立刻上前,“陛下,關於河州治水一事,微臣有策回稟!”
冕旒之後,楚炎武也微微鬆了口氣,方要開口準允。
張東陽卻又上前一步,直接擋住了屬官,雙膝跪地,重重叩首,“陛下,陳雲啟貪墨,請陛下徹查!”
“這裡,便是微臣所得戶部尚書陳雲啟帶領戶部眾人,利用朝廷賜予的官職中飽自己私囊的全部罪證!”
張東陽將罪證高高舉過頭頂,像是一把鈍而沉重的匕首抵在了楚炎武面前,讓他不得不辦!
龍椅之上,楚炎武嘴角微微抽搐,與此同時,眼中竟是閃過了一抹驚訝,“張東陽,你的意思是,整個戶部貪墨?”
周天輔身軀微微一震,立刻偷隔笏板看向皇帝,登時,心內彷彿被一道橫禍重重地一擊。
在此之前,楚炎武居然不知道?
難道蕭辰居然沒有把貪墨一事報告給楚炎武?
“是,整個戶部,全都在貪!”
張東陽聲音堅決,一字一句,勢必要震撼這朝堂。
可是,楚炎武隔著冕旒看向這朝堂上的臣子們,居然發現,他們其中近半數人的面容上,都是一種瞭然的沉默。
一種被欺騙、矇蔽的恥辱感席捲了高臺上的帝王,他的眸光愈發已經森冷到了極致。
寬大莊嚴的龍袍之下,楚炎武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龍唇微啟,依舊是帝王威冷深意的從容,“張卿,原來你面求於朕,為的是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