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尋聲望去,喊話招呼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四十多歲的年紀,微胖短鬚,額頭油亮,滿面紅光。頭上藍色員外帽,正中鑲嵌五色琉璃寶珠,一襲湖藍色的綢緞長袍,手中還提著一個紅木的匣子。
“馮老闆,您也來啦?”
一名夥計見到來人自己識得,於是抱拳招呼道。
馮得利見有人招呼自己,趕忙抱拳作揖,眯著眼睛打量那名小二,隨即險些沒有驚的將東西掉在地上。
“這不是鐵筆銀卷鮑不平鮑三爺嗎?您今天是做什麼消遣啊?怎麼還扮起了夥計?”馮得利看了看那名小二,又抬頭看了看店上懸掛的牌匾,臉上顯出尷尬的笑容。
“鮑三爺,您這可是玩笑開大了。就算趙前輩開買賣,您也該是合夥東家,怎麼可能自降身份做個夥計呢?”馮得利還要說些寒暄的話,又看到一旁上下打量自己的蕭逸,趕忙解釋道:“蕭公子,真的是您啊!”
“先生好,但是蕭某認識先生嗎?我怎麼想不起來了?”看著蕭逸的一臉茫然,誰都知道他沒有認出來人。
“蕭先生不認得在下也是正常。在下馮得利,鄴城人士。當初開設了一個鏢局,後來趙千杯交代我們幾個江湖朋友遇到蕭先生要全力相助。並且還將先生的圖形繪影交給了我們傳閱。十一年三個月,雖說只看了一次,但是在下一直不敢忘了趙前輩的叮囑。”馮得利衝著蕭逸就是深深一揖,恭敬之情不言而喻。
“我說怎麼對您沒印象呢?抱歉啊!蕭某失禮了。可是十一年過去了,馮先生怎麼能離這麼遠,一眼就認出蕭某啊?”
蕭逸抱拳,又將馮得利扶起。這才好奇的問道。
“先生,當初趙前輩可是找的妙筆驚神諸葛先生親筆為您繪製的影象。那畫上的人物和蕭先生是一般無二的。十多年過去,蕭先生只是比畫像中的身材好大成熟了幾分,但是這精氣神可是沒有變化。故此馮某才能一眼就認出先生。您這也是來給趙前輩道賀的嗎?”馮得利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是感覺像是熟識了幾十年一般的感覺。
“先生說笑了。我是來找趙前輩有事,正要讓幾位幫忙通稟呢。”現在回過頭看了看一眾夥計,嘴裡說道。
“什麼?蕭先生見趙前輩還需要人通稟?我記得當初趙前輩對先生可是相當恭敬的。當初趙前輩特意叮囑我們江湖的朋友,遇到先生務必尊敬。先生有什麼要求,我等須得比見到趙前輩更加服從才是。今天這是怎麼啦?”馮得利一邊恭維,一邊看向面色尷尬的鮑不平,拼命給對方使眼色。
“蕭先生,剛剛多有得罪。您裡邊請,我們這就安排人去叫趙前輩出來。”鮑不平知道馮得利是趙千杯的故交,現在人家都證明蕭逸身份不同了,自己哪裡還敢輕視?於是趕忙招呼同伴將蕭逸請了進去,自己則是上前同馮得利寒暄了幾句。
“三爺,您這是怎麼啦?怎麼就這幅打扮了?得罪趙前輩了嗎?”
馮得利顧忌周圍人多,又怕鮑不平丟了面子,於是輕聲問道。
“沒有的事。這可是我花了高價從趙前輩那換來的。足足一車陳年桃花醉,要不是因為他老人家這次急著用人,估計這些酒水,連過來辦事的門檻都進不來。”鮑不平顯然並不覺得自己身份尷尬,反而覺得是自己佔了大便宜。
“出什麼事了?半個時辰前我聽到訊息,說趙前輩在這要開個買賣。要不是我正好在雨波城趕上交標,還趕不上呢。外邊都是什麼人啊?我看一個個都像有些身份。”馮得利扭頭看向門外,小聲問道。
“都是些聽到訊息趕過來的江湖人物。劍簫索魂丁海丞,十臂羅剎湄曉曉,還有一些聽說過沒見過,或者扛事的不在,管事的先過來了。趙前輩買賣開張,能過來的都算有面子。這才剛剛散出訊息,再過兩天估計整個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趕過來了。”鮑不平環視了一下這個剛剛報到的鋪子,開始發愁人多了怎麼安排。
“手底下光說趙前輩要開買賣,可是做什麼買賣卻沒說清楚。我這有一百金幣,您幫我看看有什麼差不多的就選個一兩樣。買賣新開張,我也捧場充充人氣。”
馮得利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交到鮑不平手中,又將自己的紅木匣開啟蓋子,解釋道:“趙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這也不知道他老在這。昨天手底下孝敬的,一對兒紅玉酒杯。我尋思孝敬趙前輩別的東西他老看不上眼,這酒杯應該還算用的到。”
鮑不平接過木匣,又將金幣推了回去。看到馮得利一臉錯愕,這才出聲解釋道:“你也別奇怪。這個鋪子什麼東西都不賣,所以你的這些銀錢根本沒地方使。我也是今天一早收到訊息,說是趙前輩要打理個買賣。店鋪規矩,珍奇稀有藥品只要是看得上眼的,一律收購,不在乎價格。你這對兒酒杯我就當成賀禮,等下幫你交上去。回頭讓你的鏢師趟子手出去的時候多留心點,我這有一份單子,等會你找個地方抄錄下來。只要是上面記述的東西,那就優先弄過來。我不管你們是高價還是利誘,反正我這邊只看東西,不看人。”
鮑不平從袖子中取出一個紙卷,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珍奇草藥礦物的名字。
馮得利接過手中,剛要開啟,卻發現蕭逸坐在一邊喝茶發呆。
“蕭先生,您怎麼還在這啊?難道趙前輩正在閉關,不讓人打擾?”馮得利趕忙上前躬身問道。
鮑不平也招呼過來一名夥計,悄聲詢問緣由。這夥計一臉尷尬,支支吾吾不好解釋,倒是蕭逸無奈苦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上的,也沒啥顧忌。趙前輩吃了一種藥,現在正在拉肚子呢。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鮑兄,回頭讓外邊的先退了吧。我估計這幾個月趙前輩因為身體的原因,很難輕易見客了。”
二人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江湖中人,屎尿屁最是尋常不過的東西,完全沒有官場上或是書生才子那般言語忌諱。於是二人出門,將一眾訪客都勸了回去。有幾個人脈廣的,都跟著馮得利去到隔壁一邊吃茶,一邊抄錄物品花名冊去了。
蕭逸好不容易等到趙千杯從茅廁中艱難的出來,說了沒幾句便又見他急三火四的跑了回去。
一連三天,往來店鋪道賀的人是不少,只是真正能夠完成的交易卻一直沒有發生。
“大姐,你這點子也不行啊!是不是弄錯了?這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你需要的東西。”
“要是容易你覺得我會讓他開店嗎?只要這個店鋪能堅持下去,幾十年,上百年,能把這些東西堅持收購下去便是好的。”
箐曦無所謂的答道。沒有人交易,這才顯得物品的稀有,同時也是沒有被修真界門派世家盯上。倘若真有一天有修真者找上門來,趙千杯依靠的也是自己江湖身份聚攏的人脈,算不得修真者插手凡人事物。頂多會有門派家族過來研究互通有無,斷不會貿然出手的。如果真有修真者想要透過無力壓迫趙千杯的勢力,估計也就是些愣頭青的散修。區區一個散修,敢挑戰自己背後的勢力,說不定留下的比他們想要的還多的多。
箐曦不喜歡強取豪奪,但是自己身邊卻又不乏這種自以為是驕橫跋扈之徒。膽敢對自己的人出手,那麼教訓一下小輩,她從來不曾手軟。
第四日,終於有人得了訊息,找到了一種單子上記述之物。只不過這草藥生長在山中,周圍有很多猛獸毒物看護。百餘年一隊人在深山中發現了此物,有幸得到一株。那也是六人進山,活著回來的卻只有一人。
二人來到店中,門口除了幾個夥計,剩下的便只有大堂中飲茶等候的一人。趙前輩剛剛同箐曦彙報了事情經過,自己又跑去茅房受罪去了。待到二人過來時,見到帶來訊息的那個人,正是飲茶枯坐的馮得利。
“馮先生,怎麼是你啊?那螺紋草是你找到的?”蕭逸上下打量了馮得利一番,感覺他和那草藥的本主並無雷同之處。
“蕭公子說笑了,我哪裡有那福氣啊!只是前幾日我將訊息散佈出去,偏巧手底下有個鏢師,他的同鄉恰巧見識過螺紋草。我看既然有訊息,那就過來知會一聲,趙前輩若是感興趣,那就找幾個高手,過去嘗試著取回來。本來我也想讓自己的鏢師找幾個身手好的過去試試,可是聽到他的描述,我就打消了這種念頭。我的鏢局實在找不出什麼好手處理此事,就過來等趙前輩自己找人了。我這邊可以讓那名鏢師免費做嚮導,能做的不多,這不也是想著替趙前輩分憂嗎?”
不管馮得利是真心幫忙還是言語上的客氣,反正箐曦是對他這種處理方式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