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不緊不慢將棋盤上的黑白子一顆一顆收回棋笥中,面無表情抬眼掃視兩人,“來做什麼?”
湯小白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似乎是感到困惑,因為她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卻又完陌生的人在自己眼前。
好像是披著那人面容,卻裝著另一個靈魂的帝臺。
她目光落在棋盤上,帝臺正一顆一顆揀著棋子,指節修長,蒼白有力。
她記得這個習慣。
每一次下完棋,他都會像這樣,不用法術的,自己慢慢揀起每一顆棋子。
總是嘴角含著溫柔的笑,輕聲解釋說這樣就可以多回憶一遍下棋時的過程。
讓人如沐春風。
湯小白看著眼前面無表情揀棋子的帝臺,總是無法將他與記憶裡那人重合。
她的棋藝是帝臺教的。
和剛剛教“白荻”下棋時一樣的耐心,他也曾指著一處棋眼給自己解釋,“這叫做殺棋,我若下在這裡,便能吃掉你三子。”
他笑著揀下棋盤上三子。
“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盛。必也,四顧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備。”
帝臺說著,落下最後一子,道,“你已輸了。”
……
“來做什麼?”
眼前的人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話,看不出情緒,像個石人。
聽著帝臺兩度發問,湯小白卻始終若有所思,陸吾額間冷汗直冒,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拉她回神。
湯小白道,“找,韓襄客。”語氣頓頓,似乎剛剛反應過來。
帝臺眼底忽然帶上了幾分殺氣,湯小白話音未落,他已然近到了湯小白身前,手扣著她的脖子,將她按在身後巖壁上。
他的氣息充斥鼻尖,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帝臺漠然看著她,“凡人。”
手上用力,感覺到女孩的頸脈的跳動一點點在變得強烈,緊貼自己手心。
陸吾急的滿頭大汗,急忙撲上去試圖救湯小白,可憑他又哪裡是帝臺對手,剛衝到一半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瞬間推了回去,只能眼睜睜看著湯小白的臉色逐漸由白轉青。
他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將眼前這個凡人少女的脖子折斷。
帝臺冷冷盯著她。
湯小白沒有掙扎,黑白分明的眸子回看著帝臺,眼中逐漸有淚水聚集,一眨便落下來,滴在帝臺手上,滾燙。
帝臺猛然抽回手,窒息感解除,湯小白靠在巖壁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低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只能見到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溼漉漉的。
帝臺始終冷漠的眼底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變得有些好奇。
無論人或者神,面對死亡會流淚都不奇怪。但是剛剛他從這少女眼中見到的情緒,卻不是面對死亡應該有的絕望,那眼淚更像是在…失落。
她在為什麼事情感覺失落?
帝臺忽然有想問她的衝動。
而旁邊陸吾見帝臺忽然收手放過湯小白這個動作,卻額角冷汗更甚,恨不得繼續變成貓躲在籃子裡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