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湯小白將寫好的信塞入信封,又滴了蠟將其仔細封好,放在桌上,最後站起身輕輕吹熄了燈火。
待做完一切,湯小白方才走去門邊,門吱呀應聲而開,邁腳準備出門。
景鬱等在院中,見她出來,上前一步微笑道,“我,與你,同行。”
湯小白點頭,“是師父叫你來的?”
景鬱嗯一聲,算是承認了。兩人就著夜色一前一後向山下走去。
行至快到山門口,一路沉默的景鬱忍不住問,“不去,道別嗎?”
湯小白回身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山門夜色,輕道,“算了,倘若她知道了,又要感傷。”
“湯小白!”恰好一聲清脆又帶著怒氣的女聲從前面山門口處傳來,前方隨之亮起數盞火把。
湯小白訝然看去,南穗葵穀風季並數十名往日裡和她有過交往的門中弟子皆立在山門口,看樣子是早早就已等在此處了。
南穗又是委屈又是生氣的衝過來數落她,“你要走為什麼不告訴我?若不是我午後得了訊息趕來,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這麼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湯小白臉上浮起一抹愧疚神色,輕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南穗頓時淚如泉湧,邁步上前抱著她道,“我不管,我要跟著你走。”
湯小白不習慣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卻也沒有狠下心推開掛在自己身上的南穗,手臂遲疑抬起,不甚熟練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此行兇險,你莫要任性,留下安心修煉,等我回來。”
南穗見她不同意帶上自己,頓時哭的愈發大聲了,“你就是嫌我修為低才不肯帶著我的是不是?你怕我給你拖後腿是不是?”
湯小白哭笑不得,“怎會呢。”
她本就不善言辭,尤其眼前這種棘手情況,只好求助的看向風季。後者卻搖搖頭,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同情眼神。
“不若就,帶,南穗,同去吧。”景鬱見師妹哭得好不可憐,也忍不住幫著說起了好話。
湯小白皺眉思索可行性,南穗卻不給她思考機會,見景鬱幫腔,忙使勁搖著她胳膊撒嬌,“小白小白,你就帶我去吧,我還有山月和星川在旁保護,關鍵時刻絕不拖後腿的,好不好嘛?”
風季也含笑勸道,“人間倒也確實算不得兇險,何況景鬱又是皇子,安全自有保障,不若你便帶著她吧。”
見風季也來勸說,湯小白只好無奈應允,“那你切莫衝動行事,遇到事情不可逞能,一定要躲起來。”
南穗大喜過望,忙不迭點頭,身邊兩隻靈獸受到主人帶動,也跟著在腳邊鳴叫轉圈。
葵谷見她同意南穗跟隨,心中燃起了一簇渴望的小火苗,也跟著怯怯走過來,去扯湯小白衣袖,可憐巴巴道,“那姐姐能不能也帶著我?”
他忙補充,“我有蓬心石,我也不會拖後腿的。”
湯小白失笑,揉了揉他腦袋,放軟了聲音勸道,“你年紀太小,還是先留在這安心修煉,我會時常給你寫信的。”
葵谷本來也沒抱太大期望,可親耳聽見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失落垂下頭,悶悶哦了一聲,徑自退去了風季旁邊,沉默不語。
風季含笑望著她,溫聲道,“一路平安。”
湯小白嗯一聲,又不放心的向他身後看了看,“葵谷就麻煩你照顧了。”
風季點頭應好,溫和道,“相信我們還會見到的。”他平穩陳述著未知的可能,語氣中卻無任何本該有的不確定。
“是”,湯小白點頭,“還會見到的。”
她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們之間從來不需多言,風季點頭道了句“保重”,為她讓開路。來送行的和光派弟子們也紛紛跟著他讓開了路。
湯小白掃視一圈眾人,並未在其中發現那個紅色的身影,心裡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