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來。樂起!”
紅娘入席,喚來醉花樓八十花娘,鶯歌燕舞,又喚酒九十壇,陳年佳釀女兒紅。
大開大合,三人推杯換盞,遂是吩咐之蘭、之蘇二人將醉花樓門給閉上,朝外招呼一聲,今日不迎客。
木桑子尤為起興,只朝紅娘勸酒,可她酒力不佳,才是小酌了幾杯,面色起了抹抹紅暈,就似遲暮紅霞燒天,也是將木桑子的嗓子眼給燒的乾涸。
她是九段修為,又豈會是幾杯濁酒就可醉下,一切種種不過演罷。
瞧這木家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對視而坐,其兄胸有成竹,慢條斯理,像個斯文人,可就一對招子卻是不大幹淨。其弟則沉不住氣,不時的朝四層閣樓望去,閒暇之餘還須瞧他兄長面色。
酒過三巡,再過三巡。
她面色更是嬌豔欲滴,香腮勝桃,似是輕輕一捏,就可出水。她掩面嬌羞,眸含秋水,只道了句:“實在不勝酒力,這才幾杯就有些昏昏欲睡,二位公子前來就有失遠迎,酒席上卻又不能作伴,實在愧疚。”說罷,是連飲三倍,再道:“不如二位公子今夜把酒言歡,這遍地的姑娘若是相中了儘管言語一聲。我這身子欠恙,昨夜受了風寒,先行歇息了,不知二位公子意下如何?”
木桑子豈願?
他緩續上一杯酒,舉在眼前,也是不喝,就這般側頭眯著眼瞧著,說道:“前些日子木松子斷了一臂,不知紅娘可有耳聞?”
方是起身離去的紅娘,陡然腳步一止,冷笑一聲,心道:“終是露出狐狸尾巴,還真當是個謙謙君子前來討酒喝。”
她回首淺道:“是有耳聞,不過二公子想必比我更清楚。我可是幾番阻攔,才是救了他一命。大恩不言謝,我也不是個貪圖小利的人,不必重謝,你兄弟二人若是為了道謝而來,大可不必,這份恩情我權當記在木葉槐身上,當他欠我個人情就好。人情可比錢財貴哩。”
此言一出,木桑子倒是柳葉眉一凝,朝木松子瞧去,木松子忙側過身去,舔著唇,細聲道:“我也是不知她怎識爹爹,不過無妨,此行前來所為之事與她無關,我今日只要那小子項上人頭與花魁一夜春宵。”
誰料,木桑子卻是火冒三丈,勃然大怒,放聲道:“一派胡言,此事怎能與紅娘無關?她可是救了你命,你就這般無禮,木家門規哪條告你要做個忘恩負義之輩。”
木松子啞然木訥,兄長竟朝他大動肝火,始料未及。
木桑子又朝紅娘謙道:“他年紀尚小,缺了教養,回頭我定鞭策他要做個知恩圖報之人,莫要見怪。”將舉在眼前杯中酒一口吃盡,續道:“不過吶,今日我不遠千里來此確為此事,要為弟弟討個公道,當然,此事與醉花樓沒有半點瓜葛,只需將那宵小之徒給交出便可。”
紅娘早是料到這木桑子不是個好鳥,道貌岸然之輩,但面子上總要過得去,她笑:“你是說那位公子吶,那日他夜半就是溜了,想必也是怕木家人前來尋仇報復。前後不過幾個時辰,我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曉,此間你又怎能在醉花樓中尋到他來。”
木桑子似早是知曉一般,想好了對策,言道:“無妨,無妨,我也不過隨口一提,山高路遠總有一日會再遇見,屆時再除了他也不遲,且讓他多活幾日。”
“那公子...”紅娘自然不信木桑子能有這般好說話,口蜜腹劍之徒話,誰敢信?其後必定有陰謀。
果不其然,木松子起身負手踱步,口唸:“惜我家木松子對這醉花樓花魁是掛念極深,夜不能寐。瞧這日漸消迷,修行一事不上心,我做兄長的乾著急吶。今日攜他前來委實還有另事,還望紅娘允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言外之意,心知肚明,紅娘不言語,木桑子續道:“可否將醉花樓開門迎客,再過半個時辰,讓我這頑弟再走一遭爭玉席如何?讓世人瞧上一瞧,木松子到底差在何處?才讓你家花魁會於他說聲抱歉。”
花樓姑娘八九十,有獨善琴棋書畫,也有徹夜陪酒作樂,各司其職,這其中無論哪個姑娘都可碰得,唯獨雨桐不可碰。雨桐叫她一聲姑姑,她能願將她託給這衣冠禽獸一夜?
“花魁?公子可是真不湊巧,紅娘不才,四城之中皆設醉花樓,昨日花魁才是趕往白平城去了,公子二人從白平而來,未曾耳聞麼?”紅娘這般言道。
木松子再是按捺不住,張口就來:“一派胡言,這幾日我均在先鳴集養傷,不離半步,我怎不知醉花樓中走了位花魁?”
她笑而不言,已是想好對策,無論這兄弟二人如何追問,他只言雨桐不在便是,況且雨桐是真不在醉花樓之中,她尋也尋不出個花魁來,不過她並非真的前去白平城,只朝街頭去買冰糖葫蘆去了,而她早是派了之蘭、之蘇前去招呼,萬事皆是天衣無縫。
不可不唯好手段,兄弟二人輪番都是鬥不過她一人,這便是女人心。
任木松子破罵不絕耳,她只道花魁前去白平,木松子當真是邁著步子朝四層閣樓而去,他要一探究竟,這花魁他可是想了好些時日了,到如今莫說品其滋味,連手都是不曾摸過,說來可笑。
木桑子相比其弟高明瞭太多,他瞧這一步作十步的木松子,破顏一笑,朝紅娘道:“我賭他尋不到半點花魁蹤影,是我便不再費這苦力,留些氣力,再好生飲酒三百壇。”
不過眨眼,方才氣勢洶洶朝四層樓閣而去的木松子,垂頭喪氣的耷拉個榆木腦袋順梯而下。
木桑子將他喚回,出言:“對了,你方才說醉花樓中姑娘無論瞧中了誰與你言語一聲便可,此言可當真?”
“自然作數。”紅娘挽袖輕回。
聞言,木桑子眉頭一緩,眸中忽明忽暗,四下左右細細打量了幾番,口中嘖嘖稱道:“那便好,本公子今夜便要...”話至此,卻是陡然歇了一息,再抬手一指紅娘,續道:“今夜要你陪我。如何?”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原本當這木桑子是個好色的胚子,量他沒色膽,誰料他還真敢開這海口。”紅娘聞言面色一凝,不喜之色隱隱若現。
木桑子,舉杯續酒,又道:“自然也不能虧了你,好歹也是個風味猶存、盈盈秋水的嬌豔美人,實不相瞞,我喜的緊吶。可我講究規矩,我也於這爭玉席走上一遭,如何?”言罷,他便是差臺下霧隱同門中人,厲道:“開門迎客,讓酒客也來瞧一瞧,若再有人與我同爭,來便是!”
瞧她模樣,蛾眉倒蹙,他仰笑:“堂堂醉花樓,該不是個言而無信的地吧,你說呢?”
朝臺下又是一聲喝道:“筆墨伺候。”
他執筆書下:“白平霧隱木桑子,前來討教醉花樓主。待過爭玉席,徹夜分上下。且瞧孰強孰弱,又或是旗鼓相當!預知後事如何,且進樓一看。”
喚過木松子,沉聲:“張貼醉花樓上,再鑼鼓喧天!前日辱沒你的名聲,今日一併討回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