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姑娘貌嬋娟,可惜身世計前嫌。打小死了爹,再後沒了娘,困她一人在人間,在人間做酒釀,旁家酒釀味偏甜,姑娘出手味偏酸。”
“公子可要來一盞?”女子吟唱至此,不知何時,手裡竟又舉託一壺酒,她遞案上,淺淺一笑。
“酒釀?”
女子笑回:“故事裡的姑娘是故事裡的姑娘,做不得真。”
川秋雨這是聽進去了,女子遞來一壺酒,他還真當是味偏酸的酒釀,他憨憨一笑,遂是一口吃盡梨花盞中酒。
女子倚靠在案,她滿臉愁苦狀,唉聲嘆氣,她道:“我有個姐姐,身世慘淡,曾有過兩隻花斑貓,後來再也尋不見了。”
川秋雨心神一怔,他不是個健忘的人,猶記那個月夜,青山之下,淨臨湖之上,葉因因與他說的故事,與這眼前這位姑娘說的姐姐好是相似,也有兩隻花斑貓。
“公子,前頭就是岸邊,再飲一杯,就此離去吧。”
女子言罷,遙手一揮,迷霧層疊的河面清晰起來,方才的一眼不見岸的朦朧全都散了,對岸的梨花樹盛的極豔。
川秋雨起身,拱手作謝:“姑娘,叨擾了。”
女子卻道:“酒,好喝麼?”
川秋雨方才沉浸故事之中,這入嘴的酒具體是何味,他早是不記得了,聞言又是彎腰為自身續上了一杯,這一口吃下,他好生的回味起,許久他道:“味淡不烈,卻可醉人,是個好酒。”
“公子醉了麼?”
“在下海量,千杯不倒!”川秋雨隨口回了一句。
女子喜笑顏開:“如此最好。”
川秋雨道別了女子,一步上岸,回身再謝一禮,可女子已是撐船去遠了,徒留一聲:“此酒名為,陰陽酒,一杯可討一年壽。公子方才飲了足有百杯,也就是公子欠我一百壽,這一百壽我已是取走。還望公子莫怪,倘若公子明日可回此處,這一百壽元原數奉上,絕不貪一年一月一日。”
言罷,女子已是沒了身影。
川秋雨痴呆、錯愕,足足有十息,他才是緩過來,呢喃道:“一杯一年壽,討了我百年?”
樓三千嬉笑:“老夫早有言,此女子怕是個狐狸精,來此討人陽壽。若不是老夫年事已高,怎麼說也要拿個幾百年與她一較高低。”
含笑風唯獨瞧不得樓三千這幅模樣,碎罵道:“色字頭上一把刀,你怕是刀字頭上一個色,資深老色胚了。小子,你可莫要學他,遲早要口吐白沫,死在女人肚皮上。”
“你也莫慌,習了老夫的四鬼殺天,這區區一百年的壽也算不得什麼,一彈指罷了。”含笑風安危道。
川秋雨驚疑,其中疑佔八分,驚佔兩分。
怪就怪在乘船的女子手段出奇,不按常理出手,先是討要十萬錢,回頭更是二十萬錢,再是將衣物脫了個乾淨,露出朦朧玉體,要與川秋雨睡上一遭,川秋雨不願,又施伎倆討了川秋雨百年的陽壽,且是神不知鬼不覺。
樓三千低嘆一聲:“小子,這怕是又有有緣人留了機緣與你唷。那女子怕就是個守門的人,你可切莫夜郎自大,真當女子瞧上了你的姿色,前路須謹慎。”
時辰不多,還有一日,川秋雨不敢耽誤,一頭扎進了梨花樹中去,千株梨花左右盛開,白花洋灑,沁人心脾。
這一路行的還算坦蕩,約莫幾十步就已是行到了深處。深處草盛梨樹稀,寥寥三兩株,格外落寞。
忽聞喘息聲,聲聲震耳,嘶嘯山林。
川秋雨撥弄開足有一人高的蒹葭雜草,復行數十步,川秋雨踏出一腳,竟有水聲,此處是一片小溪流,尋溪前行,嘶鳴聲愈烈。
川秋雨撥開最後一株蒹葭,豁然開朗,這光景就好似圍城,周遭密密麻麻的草木將這一眼清泉給掩在其中。
川秋雨不敢動彈,為何?
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細流。而這泉旁大石上卻是盤坐一物,紅耳山猿,透體漆黑,唯獨一對紅毛耳尤其顯眼,足有十個川秋雨大小,它正閉眼,喘著雄厚氣息,川秋雨不敢妄動,他知曉這廝是清醒的。
它忽出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川秋雨哪敢騙它:“青城門,川秋雨。”
遂,大驚天人,這紅耳山猿竟揮其尾蘸泉水,在身後大石之上書下了三個大字:“川秋雨。”
川秋雨心驚不已,他在石上瞧見了不少的名字,其中有夏迎春、貪塵、除塵、十三先生以及葉輕眉與青醜,云云,而他川秋雨的名號這是排在最後。
山猿道:“餘下一日不到,瞧你機緣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