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這女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川秋雨,她與這面前少年時從未相見,素不相識,可偏偏這人在夜深人靜時兩人巧遇。
葉因因抱膝,含首耷在膝上,風捲羅衣散青絲,她道:“你認識王貓貓麼?”
川秋雨聽到王貓貓這個名字也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嘴角輕動,說道:“王貓貓?不認得。”
葉因因聽此話後,緩緩道:“不認得,那便好。”
她沉息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這一開口,片息後,川秋雨腦中便展開了一幅畫卷。
白綾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偌大的江邊有一村落,王村,村邊有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有個女孩和兩隻花斑貓,甚是古靈精怪。門前就是那無邊無際的蘆葦,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一到秋,風一吹,那便是下雪,紛紛揚揚。這女孩便成日裡蹦蹦跳跳的與兩隻貓在那片蘆葦裡追逐玩鬧,笑聲在那江面悠揚,其父母是這江上的漁民,這女孩也常立在船頭迎著江風輕輕吟唱著小調,身後的爹孃也是喜笑顏開看著自家閨女。
一天,傍晚時分,昏紅的殘陽照在江面,像是一灘殷紅的血。娘在門前呼喚女孩歸家吃飯,女孩也應了一聲,隨即甩甩小腳丫上的水準備回家,那兩隻花斑貓上來側頭舔著女孩的腳踝,像是撒嬌,像是還在玩鬧。
天有不測風雲,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和一陣嘈雜,女孩顧不得小腳丫上的水漬,趕忙起身看去,一眼,就一眼,這一眼怕是在女孩的內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孃親已然倒在一灘血泊之中,雙目還在凝視這片蘆葦,口中血流不止,屋內傳來打鬥聲,不久便平息了下來。幾人從屋內三三兩兩的走出,後面幾人手中布袋已然是裝的滿滿當當,那為首之人是個大鬍子,鬍子長到胸前,後背彎弓和大箭,腰間別著一把寶劍。可,遲遲不見爹爹出來,那女孩是滿面淚花,梨花帶雨,小手捂著嘴巴,惶恐,害怕,泣不成聲。
那幾個匪徒是那江上盜賊,燒殺擄掠是手到擒來。轉手間那大鬍子便開始縱火燒屋,砰的一聲,那火苗是竄天而起,噼裡啪啦的燃燒著,火光映照了這方天地。
就在此時,不料,這女孩驚出聲來,怕是怕的是失了心智,沒了直覺,呆愣在原地,眸中火光肆意蔓延。
那大鬍子也不是等閒之人,混跡於此多年自然有些手段,聽到那片蘆葦內有聲傳來,便安排幾人前來檢視,順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顯然是殺人滅口。
剎時,那片蘆葦裡,跳出兩隻花斑貓來,一前一後。
隨後吶,自然那花斑貓也是齊齊倒在了血泊之中,都是身中一箭,一箭中,一命嗚呼。
賊人破罵幾聲,上船離去,這女孩撿了一條命......
女子藏在蘆葦蕩裡,哽咽無聲,她怕極了,直到太陽落山,她才敢出來。天降大雨,她似個淚人尋到爹孃的身前,哭的稀里嘩啦。
她在江頭呆了一夜,一夜不眠,徒手扒出一方坑凼,江灘多砂礫碎石,她如削蔥根的尖尖細手劃破,佈滿了血絲,直到天明才將爹孃安葬。
她又跪了三天兩夜。
從此女子風餐露宿,無依無靠,沒了家。後被那村中瞎眼老婦救下,老婦待她,視如己出,這兩個人便相依為命起來。
她喚她一聲奶奶,她回一聲孫女。
老婦磨豆腐,她上街去賣豆腐,就這般維持生計。老婦的手藝極好,豆腐每日都可早早賣光。
福從無雙至,禍從不單行。
那日女子上街賣豆腐,隔壁家的老李匆匆尋了她,說是家中老婦去了,毫無徵兆,說是病急。
家門不幸,女子命運多舛。
她頗受冷落,說是不詳,剋死了自家爹孃,連那收養她的瞎眼老婦也是前些時日離世了。
不過十二三年紀的小女,便經歷大起大落,人情冷落,市井世故可不瞧她年紀小就會憐憫她幾分。
話至此處,葉因因停了一息。
湖面起西風,浮石之上,話生死別離,那別離處,又盡是命運多不公。多憂多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她問:“川秋雨,還聽麼?”
川秋雨寡言。
葉因因伸手划水,續上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