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外機在窗外嗡嗡作響，吳桐把最後兩盒臨期飯團放進打折區，塑膠在冷氣裡發出細碎的摩擦聲。莫離咬著菠蘿包看手機，be ith 裡面的訊息為零。
”真的要變天了。”k先生忽然說。他正用鑷子夾起冰咖啡杯沿的薄荷葉，葉片背面沾著細小的水珠。
落地窗外飄來幾片灰雲，遠處海面泛起魚鱗狀的光斑。
莫離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摸向牛仔褲口袋，掏出一串掛著海星掛件的鑰匙。銅制鑰匙齒紋間卡著半片乾枯的銀杏葉，這是今早在船艙地板上撿到的。
”陸小姐的船名真特別。”吳桐抱著紙箱從倉庫出來，工作服袖口蹭到了灰，”夜光條形碼，是裝了ed燈帶嗎？”
”晚上的時候...”莫離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她不記得晚上發生了什麼。
但是船身的藍色光紋確實會組成類似商品條形碼的圖案，那些發光的凹槽裡偶爾會嵌著細小的貝殼。
冰櫃突然發出” 嗒”一聲，自動補貨的機械臂正在填充新到的哈蜜瓜牛奶。k先生起身想續杯時，登山靴的鞋帶勾住了椅子腿——莫離注意到他鞋帶上別著個迷你標本夾，裡面封著片羽毛狀的古老葉片。
”要搭便船嗎？”莫離晃了晃工牌，”反正都要去霧零港。”
吳桐正在換下便利店工衣，更衣室門縫裡飄出柑橘味的衣物柔順劑香氣。他探出頭時，莫離看見他新換的t恤上印著胖乎乎的錦鯉，魚眼楮的位置正好對著左胸口——這讓她莫名想起之前消失的化妝師手裡那支文身筆。
”我坐下午五點的渡輪。”吳桐的聲音悶在t恤裡，”店長說團建要穿沙灘褲...”他拎著印有便利店ogo的帆布袋出來，袋口露出半截浮潛面鏡。
海風突然變急了，卷著幾張廣告單撲在玻璃門上。k先生掏出懷表看時間，表鏈上拴著個拇指大的青銅羅盤。當他轉動錶冠時，莫離隱約聽見類似船笛的鳴響從表盤裡滲出來。
”現在出發的話...”k先生望向正在堆積的雲層，”應該能在暴雨前到達溫泉旅館。”他說”暴雨”時，莫離口袋裡的銀杏葉突然顫動起來，葉脈在布料上劃出細癢的觸感。
便利店招牌的霓虹燈管開始閃爍，莫離咬下最後一口菠蘿包時，酥皮碎屑突然違反重力地向上飄起。她慌忙用手去抓，那些金黃的碎屑卻像被海風劫持的蒲公英，打著旋兒飛向正在收遮陽傘的吳桐。
”要關店了哦。”吳桐把”營業中”的牌子翻過來，背面畫著只打瞌睡的柴犬。當他按下總電閘時，冷藏櫃的照明由下至上逐層熄滅，最後消失的光斑在玻璃上停留了半秒，映出莫離手腕內側淡淡的符咒痕跡。
三人走出自動門時，雨滴正好砸在莫離的鼻尖上。她回頭看了眼恢復平靜的便利店，貨架上哈蜜瓜牛奶的正在緩慢褪色，就像被無形橡皮擦抹去的記憶。夜光條形碼號在暮色中輕輕搖晃，船頭掛著的捕夢網纏住了半片銀杏葉，正在隨晚風跳著笨拙的圓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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