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伢子七歲進學堂的時候,自個取學名叫做南宮宇。這是他前世的名字。
前世地球,八十年代初出生的南宮宇在四十歲的時候達到了事業的巔峰,雲訊的談判官林峰逸在第五次協商時對九州瀟湘科技遊戲公司的收購價開到了四十億人民幣,直接提升了十億。
這個價碼應是南宮宇被暗算致命的直接原因。儘管穿越降生到異世界之後真相或許永遠無法追尋,但南宮宇能猜到兩個合作伙伴脫不了干係,甚至或許他的妻子許萍都有參與其中。
四十億,足以撕裂任何友情和親情。夥伴或親人擔心南宮宇的堅持不鬆口會導致收購的流產,艱難創業眼見能夠收穫的時候,在幾次勸說不通的情況下他們採取了極端行動,他們不能容忍眼見能成現實的富豪生活再起波折,他們想的是雲訊的價格已經足夠高了。
其實南宮宇的心裡價位是八十億,並且他透過演算分析,對方最終會松這個口,頂多到第八輪。但一個不起眼的殺手,莫名就提前進入了他的座駕等著,前世的一切須臾間成空。
這一世,由於不知道父親是誰,出生就有了鬼伢子的稱呼,直到上私塾才有了機會正自己的名。
南宮宇的母親陳玉馨是布商陳民才的二閨女,十七歲時和幾個女伴到鄰村看戲,回家的半路上被歹徒劫持,三天後才回家。這之後五個月她凸起的腹部暴露了懷孕的事實,儘管陳玉馨解釋當晚有個青年俠士打死了兩個歹徒,她對那俠士一見傾心,而且那俠士答應不久就會來娶她。
陳家人哪裡肯信,甚至派了家丁去她所說的地方,並沒有發現屍骨,連打鬥的痕跡也沒有。陳家長輩的意思必須打掉不知來歷的孽種,以陳家的地位及陳玉馨的姿色嫁個殷實人家當個妾還是不難。
但陳玉馨拼死不肯打胎,到快臨盆的時候陳家看看等不來那子虛烏有的俠士,便將陳玉馨送到與陳家關係不淺的羅摩山尼姑庵,只派了一個年長的老媽子服侍。在鐵塔鎮公開放言陳家再沒有陳玉馨這個人。
鬼伢子就這樣在羅摩庵出生。陳玉馨倒也倔強,相隔不到十里再沒有回過陳家,即便鬼伢子三歲時老媽子帶著不多的細軟跑了一貧如洗時她也沒有去求過父母。
“叫什麼名字?”
“南宮宇。”七歲的南宮宇已能很好的使用這個世界的語言,儘管前世地球的華語及學識對他還有著根深蒂固的干擾。
“嘿嘿,你是姓南宮嗎?”四十出頭胖胖的陳輕安只是學堂管食堂的,嘿嘿怪笑了一下,顯然他知道南宮宇的底,或許南宮宇自己都不知道生身父親姓甚名誰吧。不過他沒有在這上面多說,道:“學資呢?”
九枚雲錢,一斗粟米。陳輕安收好錢,開啟米袋時臉色便不好看了:“怎麼是粗粟米?”
“回先生,家裡沒有精粟米,不過我娘多稱了三斤。辛苦先生了。”陳輕安並不是教學的先生,不過鎮上除了陳、王兩家的直系子弟,上學的貧寒學子都是稱呼他先生。而南宮宇交上的粟米其實那一整鬥是母親找許小波他媽借的,多出的三斤才是自家的。楊堂書院有精米碾子,往常也有學生交粗粟米的,慣例是加三斤,一斤抵損耗,兩斤算是陳輕安的手工錢的。
家裡湊上三斤粗粟米,米缸便見底了。到月底母親交繡品給王家之前,母子倆只能喝稀粥了。
“老陳,收還是不收,麻麻利利的!沒見後面還有好些人等著呢麼。”鎮上開雜貨鋪的陳昂帶著六歲的女兒便排在南宮宇後面。秋季開學,前三天是收適齡的一年級班,鎮上就這一家楊堂書院,報名的人不少。
只不過單獨一個小孩來報名,南宮宇是獨一份了。
陳輕安摸出九牧雲錢,數了數,扔進米袋,將米袋推出:“自個弄成精米再來吧。”看看南宮宇,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對一個小孩,昂頭提高聲音道:“後面帶的不是精粟米的,今兒個都不收了。”
“什麼?”
“幹嘛!”
有人叫了起來,顯然帶粗粟米的不少。粗粟米做飯出數,味道也差不了太多,鎮上不備精米的人家不少。吃精米的多是有頭臉的人家或是學堂先生之類的,而且鎮上有精米碾子的除了學堂就只有王家的如意米鋪,如意米鋪一斗十六斤粗粟米的加工費是四斤粗米或是兩雲錢,書院的精米碾子不對外做買賣,每年秋學收粗米其實是對陳輕安和大家都有點好處的事。不知為何今天陳清安看南宮宇不順眼,帶粗粟米的算是跟著受牽連了。
“書院有書院的規矩,陳師傅說不收就是不收了。你們當陳師傅管著百多人的食堂,每天閒著沒事兒嗎!”
嘈雜的聲音頓時靜了。說話的是陳瑜河,陳家第三代嫡孫,這可是鐵塔鎮真正有頭臉的人物。他帶著六歲的兒子也是來報名的。
青湖谷無名水潭,一個不深的石洞,柴火有現成的,灶臺是南宮宇和許小波拿石塊現搭的。此處隔羅摩山閒靜庵只一條山稜,而許小波的家就在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