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都這個年紀了，而且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王碧玉輕聲道，“老秦，你說吧。”
“我……”秦衛國只覺得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
“爸，你慢慢說，我聽著。”
“英英，”秦衛國組織了一下語言，終於開口，“如果不是今天，或許我和你媽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在你之前，我和你媽其實還有一個孩子，是一個男孩兒，也就是說，你還有一個親生哥哥。”
“什麼？”秦英腦子嗡地一聲，尖叫了一聲，“哥哥？”
“對。”秦衛國點點頭，肯定道，“他叫秦勳。”
蘇清雲看著面前的報紙，又看了看姥爺，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她瞪大了眼睛，難道……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秦勳？”秦英腦子被這個驚天的訊息砸懵了，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對，你哥哥叫秦勳。”秦衛國開始回憶往昔，“那個時候我還很年輕，打了幾場勝仗，意氣風發，你媽懷了孩子，我就想著，要是個男孩兒就叫秦勳，女孩兒就叫秦英，取的就是英雄功勳的意思。”
“然後，你媽媽就生下了你哥哥，秦勳。”
他一邊說著這些，旁邊王碧雲洶湧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蘇清雲也有點懵，所以，她還有個至親的舅舅？
“小勳五歲的時候，正好是打仗打得最激烈的一段時間，那一段時間，敵人天天轟炸，我待的部隊需要撤離一段時間，我就回去接你媽和你哥哥，結果在路上，出了意外……”
“敵人又轟炸了，我和你媽直接被炸暈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到處都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屍體，我在廢墟堆裡，足足刨了三天，還是沒有找到你哥哥，才只能接受你哥哥沒了這件事。”
“後來好幾年的時間，你媽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我也不敢提你哥哥的名字，直到又有了你，才終於好了一些，所以從你出生開始，為了不刺激你媽，我也不敢再提關於你哥哥的任何事情，後來你長大了，我們也沒有說，畢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不知道有這麼個哥哥，我們也不想多說，徒增你的煩惱。”
秦英從來不知道自己父母心中還藏著這麼悲痛的一件往事，她不敢想象，自己小時候無憂無慮地長大的時候，父母看見她生龍活虎的樣子，想到她早逝的哥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他們都把快樂給了她，而苦難都是他們自己獨自承受了。
秦英心裡悲痛至極，既愧疚自己的粗心，又心疼自己早早離開的哥哥。
“爸媽，那你們剛才找這個向先生的意思是？”秦英看到報紙，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個向先生難道……”
這個可能太過不可思議，她沒有說下去。
王碧雲點點頭，看著向潮京的那張臉，輕聲道：“英英，我剛才看見這位向先生的臉，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年輕時候的你爸爸，他們長得太像了。”
秦英愣住，仔細看了看向潮京的臉，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還真發現了兩人有幾分相像。
“媽，你的意思是說這位向先生有可能是我哥哥？”秦英還是問出了口。
“他和你爸長得像，也是京城人，還是戰亂中存活下來的孤兒，年紀也對得上。”王碧雲列舉了一眾疑點，“我的感覺不會錯的，他就是小勳，就是你哥哥。”
秦英啞然，這實在是太驚人了。
蘇清雲也仔細看了看，還真別說，這向先生的容貌越看越覺得和他姥爺有幾分相像，她之前怎麼就沒察覺到呢？
蘇愛民聽完了全程，終於忍不住開口：“爸媽，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現在，這位向先生回了港城，人海茫茫，我們要怎麼找到他確定身份呢？”
“這不是有地址嗎？”王碧雲顯然是已經想好了，“我要去港城一趟，我要找到小勳。”
“媽，你別衝動。”秦英嚇了一跳，“你都這個年紀了，港城那麼遠，你的身體折騰不了的，再說了，單憑一個地址，怎麼去找啊？”
“怎麼就不能折騰了？”王碧雲反問她，她看向早就聽得目瞪口呆的吳桂香，“親家出身農村，一個老太太，都能為了見云云一面，有勇氣不遠千里而來，我為了我的兒子，怎麼就不能折騰了？”
“英英，那是你哥哥啊，也是我分開了快四十年的兒子啊。”
說完這句話，王碧雲眼中含著的淚再次落了下來。
所有人都沉默了，壓抑的情緒在屋內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