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蘇清雲下一妙又把呲花遞還給了他,“祝我也祝你。”
這次,輪到季越怔了怔,看著蘇清雲明亮的眼,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心裡的震顫再也抑制不住,他脫口而出。
“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更久,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像現在這樣,在新舊交替的夜裡,靜靜點燃一根菸花,彼此祝願嗎?
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偉人會離開,局勢會改變,社會更是瞬息萬變,但季越希望,無論這世界如何變化,他們還能像今天這樣,陪在彼此的身邊,這便是他新年唯一的祈願了。
蘇清雲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她想了許久,久到季越眼裡明亮的光都要暗淡下去的時候,才認真地回答他。
“我無法篤定地回答你五年後、十年後我們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因為誰也不可能掌控時間,也不可能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我能回答你的是,至少在當下,在此時此刻,我想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蘇清雲看向遠方,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些人家放起了鞭炮和煙花,熱鬧的聲響不絕於耳,她聽見村子裡小孩兒的歡呼聲。
在這人聲鼎沸中,她輕輕地說道:“季越,1978年要來了,這是我們倆全新的一年,也是我們所有人全新的一年,一起變得更好吧。”
她淺淺的笑,直接蕩進了季越的心裡。
他的眼神如熔岩般熱切,心跳的頻率徹底失控。
季越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屋內,確認沒人注意院子裡的動靜之後,他伸出手,長臂一拉,拉著蘇清雲退後幾步,到了院子的角落,然後直接把她攬進了懷裡。
他熾熱的擁抱讓蘇清雲始料不及,但她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感受著這個溫暖的懷抱,她的鼻翼間能聞到季越身上清冽的味道和一絲絲的酒味,不難聞,卻讓她有些頭暈目眩,似乎也被傳染了這股醉意。
似乎在某些特殊的時刻,人總是會變得大膽的,要是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季越是萬萬不可能在兩家人都在屋內坐著的時候,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現在,他就是想衝動一下,憑藉著自己的本能做事。
“我就抱一抱。”他輕輕說了一句。
“嗯,好。”蘇清雲沒動,身體也很放鬆,絲毫不抗拒這個擁抱,反而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季越閉上眼又睜開,他的身體有些僵硬,手卻微微收緊,就像是抱著自己的全世界一樣。
一個人用雙臂擁抱另外一個人,兩人之間毫無間隙,在這沒有神靈的蒼天之下,似乎就已經是最緊密的存在了,能在這生命的洪流中合二為一。
第一片雪花飄落的時候,落在了蘇清雲的髮梢上,停留片刻後又融化,漸漸的,雪大了些,偶爾有雪花駐足在了蘇清雲的髮梢上,季越伸出手,輕輕拂過,雪過無痕,卻在他心裡拖行出了漫長的悸動。
這一刻,世界靜止,心臟震顫。
兩人都靜靜地感受著此時此刻,屋內歡聲笑語,屋外溫情脈脈。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傳來了吳桂香的呼喚聲。
“云云,阿越,這麼大的雪,還在外面幹什麼呢?快進屋了!”
“知道了,奶,馬上進來!”蘇清雲應了一聲。
季越慢慢鬆開蘇清雲,蘇清雲看著他的臉,紅暈已經消退,膚色恢復白皙,只有那張薄唇,還帶著紅潤的光澤。
蘇清雲看了看,不知怎麼的,突然也有了一種衝動。
兩人對視間,她一咬牙,輕輕踮起腳尖,猝不及防地在季越的唇上碰了碰,溫潤的感覺一觸即離,像是一片雪花落下又消失的觸感。
季越驀地瞪大雙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清雲已經蹦蹦跳跳地進了屋。
“奶,我進來了!”她大聲叫著。
季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僵硬,像是這冬夜裡的一尊雪人,他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比這漫天的鞭炮聲還要劇烈。
熱氣從下往上浮,他再次面紅耳赤,比剛才醉酒的時候更甚。
他撥出一口氣,以他現在的情況,還是先冷靜冷靜再進去吧。
“阿越在幹啥呢?還不進來。”何秋見只有蘇清雲一個人進來,問了句。
蘇清雲笑道:“秋姨,季越說還要在院子裡醒醒酒,他一會兒就進來。”
“哦,好。”何秋也沒多想,嘟噥了一句,“這小子,不能喝還逞能。”
蘇愛民看著自家閨女的笑臉,雖然沒察覺到什麼異樣,但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樣。
是什麼呢?蘇愛民擰緊眉,努力思索,這種感覺就像是……家被偷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