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深夜,慕容將軍還在進行沙盤推演,北疆將士之福,酒衣皇朝之幸”蘇南喬推開門,慕容白正彎腰移動著沙盤
“蘇丞相星夜造訪,不知有何要事?”慕容白站直了腰身,行了一個學生禮
“慕容將軍多禮了,當年只是一句話,算不得師徒”蘇南喬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沙盤的前面
“丞相之語,慕容受用至今,您是我的老師”慕容白開口說道
“好吧,我來是想與將軍談談那文采好到足以讓人見字如見人的人,此人不如改行作畫,定能入骨傳神”
蘇南喬開口說道,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微風浮動著他花白的頭髮
“丞相可知欺君是何罪,擔下欺君之罪又是何罪?”慕容白開口說道
“欺君是死罪,擔下欺君之罪也是死罪。將軍可知對一位皇帝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蘇南喬開口說道
“忠誠”慕容白開口回道
“對,赤膽忠心,日月可鑑。皇上最想要的就是忠誠,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信任。新皇登基,見證者甚少”
“擅文辭者,寫文送於將軍。京城距離北疆,數千裡之遙,平安無事。妄議天子尊容,一旦洩露,死罪”
“此人與將軍定是生死之交,可將軍卻差點讓這位生死之交上了斷頭臺,做了不明鬼,值得嗎?”
蘇南喬開口說道
“我與蘇學士坦坦蕩蕩,自從相識以來,我與他講沙場之事,他與我講翰林之事。若上斷頭臺,應是我們二人一起。不欺君罔上,值得,無愧於君”
慕容白開口說道
“將軍久經沙場,卻並不熟稔人情世故。你二人書信來往坦坦蕩蕩,可若是這書信,但凡有一封,落入北人之手呢”
“前幾日,我聽將軍就要脫口而出,立即出言將話題轉至別處,皇上也無意再談。此事可大可小,皇上不追究了,便是把它當做了小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無愧於君,將軍做的是最正確的決定,皇朝之內,就要無愧於君,有時候就要愧於朋友了”
蘇南喬開口說道
“我確實不太懂你們說的人情世故,皇上也說讓我在這一個月裡多與百官走動走動。不過我一介武夫,帶好兵打好仗就好了”
“對於皇上,忠誠是第一位的。對於朋友,忠誠也是第一位的。我懂得不多,但若有一日皇上追究欺君之罪”
“我甘心領罪,蘇學士學富五車,應該也甘心認罪。至於丞相您,皇上一定會既往不咎。此事說是可大可小,但在末將眼中,沒有小事”
慕容白開口說道
“說得好,正因當日皇上眼中可能也覺得不是小事,我才開口轉移話題,不然將軍覺得為何皇上問了好幾遍”
“皇上想要知道將軍的態度,一位大勝歸來的將軍是否值得信任,新皇登基,信任是首當其衝的問題”
“此事出自民間流言,將軍依流言而猜測天子尊容,此事不了也了了,不必搭上三條人命去證明忠誠”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皇上追究,咱們三人皆是死罪。怎麼可能只對老夫既往不咎呢,老夫不是例外”
蘇南喬開口說道
“我從未想過這麼多,其實蘇學士雖然與我提過皇上,但用詞極為模糊,實在是達不到以字化形”
“若說當日為何認出皇上,我是認出了您。當年與您徹夜長談,末將歷歷在目,能讓您居於側後方位置的”
“此時此地,那人肯定就是皇上了。末將卻不能那麼說,就只能說是有所耳聞了,一個謊言接著一個謊言”
“若不是丞相接過去,都有些難圓其說了。我從北疆趕回來,民間有些人在說,皇帝是誰不重要,千萬別得罪了蘇丞相”
“我若是與皇上說是看見了丞相才認出來皇上,我想我們兩人立刻就會成為刀下鬼,可能我會更慘吧,丞相毫髮無傷”
慕容白開口說道
“將軍若真是那麼說,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咱們倆這兩條命可就交代了,世人只知丞相顏,不知天子面”
“這話真是無稽之談,朝堂也好,民間也好,這類話很多,將軍不必理會。人活著,就會出氣,有眼睛,就會上下左右看,有嘴巴,就會開合”
“將軍之前說的沒錯,人情世故,太難,很難熟稔。這裡有野心的人太多了,看熱鬧的人也數不盡,多到看得久了就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其實這人情世故,和行軍打仗差不多,揣測人心嘛,將軍三十歲不到,便已經是從三品安遠將軍”
“年少有為,將軍安定北疆被封為安遠將軍,假以時日定是特進光祿大夫。將軍這次大敗北人,不知皇上有何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