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忽然分散開,到又忽然集中在一起,彷彿就像眨了一次眼睛,又感覺像是走了一個輪迴。
在輪迴的通道中,眾人宛如遇到了自己的靈魂。
靈魂是那樣的虛無,卻又那樣的真實,虛無到不敢相信,真實到又不得不信,睜開眼時卻卻更得相信。
山洞裡的炊具擺設很單調,全是一色的青石打造,就連角落的那隻木馬,全身也塗上了青灰色的油漆。
正好,子錐傘也是青灰色的,可在它的傘簷下,卻流下來一圈圓柱形的金色屏障。
金色屏障裡站在十個男女,其中有一個少年和中年的妖嬈女子,你一言我一句的,爭論著什麼?
子錐傘的主人好像被擠到了外面,更似生氣了一般,背轉身負手而立,他們說了些什麼,他連一句都不想聽。
洪姬的簪子劍已經快要指到他的咽喉,陰著的臉又塗上了一層厚厚的色灰,截然道:“哼,你竟然敢消遣老孃,你可知道後果?”
試問陽世間哪裡能買到灰色的胭脂呢?可她偏偏就買到了,而且還在不知不覺間便塗在了臉上,還是當著眾人的面,或許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吧。
何修忽然笑了,說道:“呵呵,怎麼?洪先生著急了嗎?我卻才剛來興趣。”
他的笑有點陰險,又有點迷人。
最迷人的最危險,這是他剛剛才學來的。
洪姬前進的腳步忽然間放慢了,像是螞蟻行走一般:“哼!老孃的私事難道還得向你彙報嗎?”
何修雙肩一鬆,很自在的說道:“跟我彙報就不必了,但那些慘死的女子好像跟我說了些什麼。”
他的腳步忽然加快了,猛地跨出三步,又忽然開口說道:“洪先生有興趣聽一聽嗎?”
洪姬的雙臉快要擠出雷電,而雷電快要炸開:“哼!當然感興趣,我說過,關於你的一切,我都很感興趣。”
何修的臉上卻生出了彩虹,說道:“呵呵,其實她們也沒有跟我說什麼,只是說她們死的有點冤枉,想讓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小子給她們伸冤報仇。”
這道彩虹發出一道七色的拱橋,一端連在他的心裡,另一端連在了陰間,此時心門大開,等待那些冤屈的靈魂走進這扇大門。
他看了一眼郭振興,又接著說道:“洪先生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洪姬獰著灰色的臉,譏笑說道:“當然,我當然想知道。”
何修還沒等她的話音完全落下來,便嗆言說道: “我當時就答應了她們,並且跟她們保證,拿著那名兇徒的腦袋去祭奠她們。”
他已經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因為劍尖已經捱到了他的咽喉,他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又好像怕驚跑了那些正在過橋的靈魂。
當然,他也很怕死。
洪姬的右臂伸展的很直,似乎從來沒有這麼直過,忽然就笑了,灰色的臉笑起來更加陰森:“聽著很感人,要是我,肯定也會那麼做。”
簪子劍點在何修的咽喉上,顧傾傾竟然沒有一絲絲的擔心,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隊伍中的自己人,好像商量好一樣,通通模仿著她那麼想,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陌生的看著他。
郭振興,關芷荷,常安,這三人按理說應該向前阻止的,可他們偏偏也沒有那麼做,就好像在欣賞一場高臺上的文戲,嘴裡面跟著著‘戲子’的唱詞,就像鑼鼓聲在伴奏一樣。
何修這個臨時演員,站在別人搭好的戲臺,自由發揮著唱詞:“想知道她們還跟我說了些什麼嗎?”
連他本人也不知道,他是屬於主角兒還是副角兒,但敢肯定是,他絕對不是拉大幕的。
底下的觀眾也肯定不是來看他拉大幕的。
洪姬好像也忘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只記住了一句唱詞,還只有兩個字:“當然。”
何修閉上眸子,努力的迎合著臺下觀眾,唱著他們想聽的唱詞,輕聲喃喃道:“她們說,那名兇徒劍眉星目,身有八尺,儀表堂堂,公子翩翩,右手食指跟中指間還有厚厚的一層老繭,她們猜想,肯定是這位翩翩公子長時間在指縫中把玩一件東西留下來的。”
“譁!”
一眾人的眼神紛紛又看上了一位正值年少的翩翩公子。
“呵呵,不錯,本公子是愛把玩紙扇,但,那又如何呀?”郭振興伸出右手,看著指縫上的繭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呀,可是那把紙扇被本公子親手燒掉了。”
何修的臉邊劃過一抹不屑:“是啊,那位翩翩公子跟我們的郭公子長得非常相像,哎,你說我到底要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郭振興說道:“呵呵,你當然要追究下去,我做夢都想殺了你,你為何不追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