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當中,洪姬沒有進過一粒食,左手拖著下巴,毫不避諱直勾勾的看著何修,一手使勁的給他往器物裡夾菜添湯:“公子應該多食肉,這樣身體才能更加結實有力,呵呵。”
“家師說的極對,我們正該向何兄學習,勤加練習加強身體飽合度,不然在遭遇像何兄這樣強大對手時,無法做出最快的反應,哈哈。”常安是最後一位動筷子的人,但還是夾到了一塊熊掌。
“呵呵,常公子,今天我們不談這些,只管痛飲,來,我敬大家一杯。”何修端起酒杯朝著眾人拱手,看了關芷荷一眼後直接跳過郭振興,一湧而進。
角落裡的琴音悠揚醉耳,顧傾傾時而閉眼彈琴,時而抬眼看向何修,覺得他人好似不存在一般。
“振興哥哥,荷兒敬你一杯,望振興哥哥早日突破玄師等級,成為昌塵州的一代翹楚。”關芷荷舉起酒杯敬向郭振興:“哈哈,荷兒,振興哥哥也祝你永遠開心,不被瑣事纏心,來,我們乾此杯。”
二人目光流情,杯酒依濃,關芷荷杏腮紅暈,還是像往常一樣不勝酒力,看著自己的愛人跟別的男子交杯款款,心中痛心疾首,此刻烈酒澆頭,越喝越難受。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常安跟郭振興倒在桌面上,洪姬和關芷荷兩個人相見恨晚,也有些許微醉,相互依靠,述說著心裡的小秘密。
唯獨何修越喝越清醒,第五壇烈酒開封,搖頭晃腦走在顧傾傾的跟前:“傾傾姑娘,麻煩你彈奏一曲快意的單曲,我心中憋悶,想借此吶喊排除掉。”
頓時曲風更調,來勢洶洶,如萬馬奔騰,沙場點兵,盡顯豪邁之氣,實在不像一位女子的細指所彈。
“煮酒聽雨瀝瀝寒,遙望天涯森骨燃,盼得來年夏花燦,揚鞭卸甲農耕餐,北方殘,南陽誕,八方厚土珊瑚灣,故人嘆,戰魂歸來新人還,獠狼惡犬一線牽,獠狼惡犬一線牽,獠狼惡犬一線牽,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何修單手提酒罈,腿腳飄飄,身體踉踉蹌蹌圍繞著大廳閒步遊走,眸中含著淚花,嘴中朗誦著先康的愛國詞句,情緒悲憤到了極點,更是將酒罈舉到頭頂,朝著頭部,澆溉而下,大笑三聲後,栽倒在地,鼾聲響起。
顧傾傾不知是被先康的豪邁詩句所打動,還是被何修開闊的行為所打動,此時,也是淚眼朦朧,心血澎湃,細指在琴絃上加速撥弄,直至商絃斷開,淚珠崩然而下。
何修的心被關芷荷的無視蹂躪到碎,這樣也好,可以暫時忘卻掉心痛。
千禧樓裡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這座三層紅樓建築,門窗裡紅燭豔豔,嬌女萬千,前來尋樂的男子,各個言笑皆沸,喧鬧聲此起彼伏,與這深春的夜劃開一條界線,彼此互不相擾。
三樓最典雅的一間臥房內,顧傾傾靜靜地陪了他一夜,確切的說,是坐在他的對面痴看了他一夜,長空微明,何修口乾舌燥,翻身醒了過來,她端著醒酒湯:“公子別動,昨晚你喝了很多的烈酒,此刻還需要更多的休眠,這碗醒酒湯是我親手熬製的,趕緊趁熱喝下,保準你再一覺醒來,不會有任何頭裂之狀。”
何修被眼前熟悉的場景驚的徹底酒醒,根本用不著什麼醒酒湯,身上鋪蓋著一床青色的被褥,還伴隨著些許女子體香,一時臉上掛滿猶豫,但還是接過醒酒湯,歉意道:“打擾傾傾姑娘了,不知,我怎麼來的這裡?”
顧傾傾柔情綿綿的耐心給他講解昨晚的狀況,生怕他對自己產生誤解:“公子昨晚酣睡如泥,我始終喚不醒,常家老爺想把你跟郭振興安置在西廂房內,我怕你們二人酒醒後傷害到對方,只好擅作主張,將公子安置在這裡。”
在聽她說完這一些後,何修既感到羞愧難當,又心裡感激,自己身為一個男子,又鑽到了女子的被褥裡,礙於情面,不好直言:“謝傾傾姑娘昨晚的照顧,喝了這碗醒酒湯,我覺得充滿活力,此刻我得回去了,免得喬大哥又找上門來,呵呵。”
“呵呵,公子不必擔心,喬大哥昨晚已經來過,他讓我轉告你,不必掛念店裡的事情,讓你安心在這兒歇著。”顧傾傾說完,便起身給他壓好被腳,對著他淺笑一番,嫋婷的走出房門。
“哎呦,何修啊何修,這算怎麼回事啊,你就不能找一個更好的理由脫身嗎,唉,真是愚蠢至極,不可救藥……”
一人躺在床上,心中在責罵自己,但一想到顧傾傾那溫柔見骨的笑顏,不知不覺間,心生歡喜。
這種感覺不像是那種男女間純粹的相互歡喜,可又夾帶著這種感覺,慢慢的,腦海裡面被顧傾傾的溫存的身影占滿,而後關芷荷的倩影替代了她。
兩個女子的名字在腦海中來回擁擠排斥,好似被這種感覺催眠一般,懵懵懂懂的睡了過去。
醒來時,日頭已經爬上了三竿,肚中飢餓難耐,腰板也生出酸困,想來是睡太久的緣故,何修起身開骨彎腰,睏意消失,拿起一杯茶漱口,緊接著將桌几上的甜點全部塞到嘴裡。
“公子,你怎麼能吃這些沒有營養的幹物呢,快,這是我親手燒製的雛熊排,蘸上這些醬料,味道極好,快放下那些。”顧傾傾端著托盤,嫋婷走了進來。
“謝傾傾姑娘,為了我,讓你受累了。”何修看著盤中之物,索性也沒有客氣,狼吞進去一大塊:“傾傾姑娘真是好手藝,比我們會朋樓裡做的食物好吃百倍。”
“呵呵,只要公子喜歡,我可以天天為你做。”
“好……”何修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旋即說道:“怎麼能一直麻煩你……”
一時間,房屋內傳開笑聲,一托盤食物被何修全部塞到肚子中,跟她作別後,便來到屋外,他的出現使得千禧樓出現一陣騷亂,何修低著脖子好不容易才逃跑掉。
會朋樓內喬沈明來回的招呼著客人,看到他走進來,眼神中傳出壞笑:“何兄,昨晚安眠的可好哇?”
“咳……喬大哥,我們是幹正事的人,不能只想那些……”
“哎唉,何兄血氣方剛,生的一表人才,身邊多些桃花,實在是正常不過,有什麼可閃躲的呢。”
“這位大哥,你經常來啊……喬大哥,我覺得你也不小了,是該為自己的大事考慮考慮了,哈哈。”
會朋樓的生意令得二人忙的不可開交,抽著午休的時間,二人打馬來到兵器鋪內,一眾鐵匠看到自己的店東前來巡視,紛紛甩開臂膀,鉚住了勁捶打。
“喬大哥,咱們蘇城的訂單現在還差多少?”
“還有三百件就可以交工,但是,我怕那群山賊從中作梗,雖然咱們跟官府已有關聯,但郭封孝那裡,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那些山賊在半道上不會使壞吧?”
“這件事,是我們跟常家一起攬下來的,我想他們也不會旁觀,咱們的車隊到時候跟在他們的後面就可以了。”
兩人正在交談時,關楷輝的馬車停在面前:“修兒,喬管家,你們來的正好,我剛得到先大人的訊息,兵部現在急需一批兵器,先大人把這件事交給了我,我在第一時間給了回信,將這件事情應諾下來,你們可要多多上心啊。”
“關伯伯,這是真的嗎?太好了,要是我們的兵器能夠被兵部的人所賞識,那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喬大哥,看來咱們得轉站這裡了,會朋樓暫時不用去管。”
關楷輝帶來的這件訊息使得二人眉開眼笑,一眾鐵匠聽後更是開懷大笑,自己的手藝能被兵部看中,那說出去,面子上實在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