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踏進帳中,就見一個醜八怪懷裡抱著一纖細女子,怪叫一聲,轉身欲逃,卻與追進來的齊正天撞個滿懷。
不過是去取下信鴿腿上的信卷兒,這位爺就鑽了進來。齊正天懊惱不已。
聲音驚醒了燕晨,她一下子掙開,轉身看著帳門口撞在一起的兩大活人,羞愧欲死。
睿王臉一板,臉上的傷口裂得更大。
齊正天嘴張得大大的,被睿王的傷口驚得七魂掉了八魄。
真的假的?
原王終於回頭,辨清了醜八怪是睿王,哎呀一聲大叫,蹦得老高。
“怎,怎怎怎麼傷成這樣?”原王悲痛欲絕,倒彷彿傷口在他臉上似的。
燕晨這才想起睿王的“傷口”還裸露在外,忙將睿王按到椅子上,上了“藥”,又將他的臉裹起來,只少了幾層,因睿王說熱。
傷口透過薄薄的白布,隱約可見血色,睿王對著鏡子,滿意地點點頭。
原王在屋裡上跳下竄,直說要將刺客碎屍萬段。
睿王淡定地拍拍原王的肩,實在頭疼他這幼弟的大呼小叫,但心裡卻還是感動於原王的真情流露。
不過,這下倒不便再拖延行程,恐太后皇后擔憂。
壽康宮裡,皇后坐於太后右下,雖眼睛紅腫,倒還把持得住。
太后勸道:“睿兒雖傷了臉,不過性命無礙,卻是大幸。你也別太傷心。”
皇后瞥了宮人內侍幾眼,太后便揮手讓眾人退下。
皇后才幽幽地說:“母后,臣妾並非擔心睿兒的性命,放眼天下,能傷得了他的有幾個?喬兒身手遠不如他,怎地傷的倒反是睿兒?”
太后驚奇地道:“你是說?”
皇后無奈地說:“知之莫如母,臣妾想,睿兒說不定是藉此受傷,推掉選妃一事。”
太后愣住。
皇后又道:“母后,當年他對夕兒的感情,可一點不比子浩差。只是,夕兒一門心思撲在子浩身上,臣妾也不願夕兒再重蹈臣妾的覆轍,唯願夕兒得償所願,才未對夕兒說破。”
太后想起往事,腦中彷彿被什麼錘了一下,有片刻的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不禁悲從中來。泣道:“憶湘,母后對不起你啊!若當年母后不……你也不用在這勞什子的活棺材煎熬。”
王皇后忙止住太后,歉意地說:“母后,那些事,臣妾是自願的。能守在母后身邊,是臣妾的心願。況今兒臣妾是想說,睿兒一直不願立妃,恐是忘不了夕兒。如今臣妾為他選妃,他定是心不甘情不願,居然拼著毀容,也要拒了這婚事。這可如何是好!”
南太后生於南族,而王皇后卻是中原王家大族出身。論明利爽快,南太后甚於大家閨秀出身的王皇后許多。
太后便道:“若睿兒果真如此,倒不失為有情有義的頂天好兒郎!你也別煩惱,等他回來問個清楚,哀家再也不願親手湊一對怨偶。”
“可若睿兒一直不願立妃,莫非就孤獨一生?”王皇后急道。
太后盯著皇后,一字一句地說:“那也好過貌合神離!你自己說,你有丈夫,可是,你就不孤獨嗎?”
王皇后怔在當場。
太子一行浩浩蕩蕩進了西京,太子直奔宮中,先去了壽康宮拜見太后。
太后離座親手虛扶太子起來,太子慚愧滿面,不願起身,道:“孫兒慚愧,孫兒竟沒派人保護二弟,致二弟受傷。”
太后一把將太子拽起來,道:“睿兒身邊有最好的侍衛尚護不住他,太子再派多少人都是枉然!太子還沒見你父皇吧?哀家就不留你了。去紫辰殿吧!”
這話頗不留情面。言下之意,絲毫看不起太子。
太子卻彷彿聽不出太后的輕視之意,仍鄭重地重新拜了,才離開壽康宮。
“哀家最不耐煩裝模作樣的人!跟他母妃一個德行!”
晴嬤嬤小聲笑道:“是,太后最喜的睿王殿下就要回來了。說起來睿王殿下倒是從不言語藏私——當年在太子大婚時罵得太子差點連大婚也毀了。”
太后想起那事,頓覺睿王更加順她意。本性上,南太后還是那個敢愛敢恨的南族公主。
此生最不該的事,就是那年委屈了自己,成全了那人。結果,一切就向著她最不願的方向發展……
她長長地嘆口氣。
太子進了紫辰殿,所有人全部依例退出紫辰殿二十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