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大祭完畢,傍晚時分,太子折去了齊夕的衣冠冢前。
夕陽西沉,群山靜穆。墓旁青松環伺,四周澄明寂然。
十年生死兩茫茫。
太子靜靜地佇立在墓前,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投在墓碑上。耳邊一遍遍迴響著齊夕清朗婉轉的聲音:“如此,夕兒回馳山原,待子浩哥哥凱旋。”
待踏入西京,必許你萬丈榮光。
如今,西京早已踏破,萬丈榮光許與誰?
明月夜,短松崗,斷腸之處,痛斷腸。
睿王站在遠處的松樹下,默默地注視著太子蕭瑟的背影,心中疑竇叢生。
鄧祁確是太子的親信心腹,怎會出現在彭翔大軍中?
若說是太子所遣,看太子對夕兒應是真情實意,他沒有理由會葬送夕兒的生機。
若說與太子無關,鄧祁難道會背叛太子,行逆天之事?
睿王的眼前,浮現出燕晨的倩影,強烈的思念幾乎從七天前與燕晨告別那一刻就滋生蔓延。
夕兒已逝,燕晨重生。無論是哪一個,都是睿王今生的紅顏劫。
睿王掉頭就走,他一刻也不想浪費,只帶著齊正天,打馬狂奔,向山原而來。
原王看著暮靄中揚起的黃灰,搖頭不止。
他手上拿著一張紙條,那是信鴿帶來的。
七日前,燕晨於鳳鳴山莊遁。今日申時,再現於鳳鳴山莊。
他本來是要來告訴睿王的,卻只看見睿王身後冒起的黃灰。
睿王應該知道燕晨這七天去了哪裡。
那麼,燕晨憑什麼告訴睿王?他們之間為什麼會突然如此信任?
原王絕不相信睿王會在寥寥幾次見面後就被燕晨的傾城之貌迷昏了頭,也不相信燕晨會被睿王這千年冰王嚇破了膽而吐真言。
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以前就認識,且還有很深的交往。
但是,這也絕不可能。睿王那晚在山莊還讓他去查燕晨的底細,如有很深的交往,何必要查?
原王被自己繞昏了。
太子從墓地回來,也收到訊息。
燕晨七日前失蹤於鳳鳴山莊,今日莫名其妙又在山莊出現。且沒過多久,睿王親衛到山莊接燕程回山原城。
難怪睿王等不及明天回城,現在就獨自走了。
睿王開竅得如此令人猝不及防,難道冰的反面就是火?一旦化冰,則勢不可擋?
太子眯著眼,陰沉沉地笑了笑。
失去了一次,不能再失去一次。
齊子睿,不足為慮。
燕晨回到平安居,洗漱完了,散著頭髮靠在榻上默默想著心事。
不是不想子睿的。
敲門聲響,恆娘透過門縫瞄了瞄,伸手開啟房門。
睿王滿頭是汗,臉色潮紅,一頭撞了進來,眼光掃了屋內一下,看到燕晨,方舒了口氣。
燕晨彷彿看到當年的齊子睿,冒失又豪爽,不禁失笑。
睿王幾步上前,一把將燕晨從榻上拉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猿臂一伸,燕晨就落入他寬闊的懷裡。
後面進來的齊正天趕忙背過身去,恆娘一推,兩人就出了門。恆娘反手將門關上。
兩人與門口的臨淵臨譚相互看看,又裝若無其事各自轉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