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大昭有意攪亂和親事宜,實在是如今臣下家中多有不便,老父重病在家,至今府中上下包括父親湯藥都是妹妹在操持,而父親也只有見到妹妹才能安心吃藥就寢,而嫡母及嫡兄受流民衝撞,近日亡故了,倘若讓若弗此時和親,只怕是帶著一身的煞氣,不利於兩國氣運。”
江懷隱的長睫輕顫,書生骨相笑起來竟格外好看,滿殿女子都被其一副極盛的容貌晃了眼,
“倘若五皇子真心要娶扶熹縣主,不如就作三年之約,三年之後,待孝守滿,再讓若弗和親嫁去嶽國不遲。”
“父親臥病,長兄如父,臣下便替若弗作此決定。”
江懷隱挑眉,卻作揖下拜,
“五皇子意下如何?”
溫孤齊聽著江懷隱這一番與他截然不同的推脫說辭,並沒有不悅,反倒當機立斷,順著江懷隱說,
“五皇子言之有理,今日扶熹縣主尚身邊世事繁雜,倘若要娶,恐怕也得等我和陳璟再做打算,讓五皇子再無後顧之憂。”
事到如今已經兵臨城下了,緩兵之計也是計,只要能拖住時間,總有餘地能讓他們作為。
短短半刻鐘以內,江若弗一行人說辭和推辭轉了又轉,已是三四套說辭,滿殿人已經是背上冒汗了。
先是兩軍對抗,用錢物互搏,換一個女子。
後扶熹縣主搬出婚嫁自由的舊旨意,再是陳王世子殿下突然當眾表白,不知多少人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幾乎恨不得咬舌自盡。
現如今扶熹縣主的親兄長髮話,恐怕是定論了。
這也好,大昭先處理乾淨這種種事情,再永絕後患地將江若弗嫁過去,這樣江若弗才能當一顆好棋。
殿中人滿口都是江山大業,句句都是國事為重,可是他們的江山大業,居然要區區一個女人來換取。
以江山大業為名慷她人之慨,滿口國家大義,倘若這一份大義凜然不是在說她,恐怕她都要以為那些人自己即刻就要為國捐軀。
偌大的殿中,她只感覺蒼涼可笑。
江若弗跪在溫孤齊的腳邊,只看得見他的衣襬。
而溫孤齊一直沒有走開,
他知道,他一旦走開,
她在這殿中就無一人可依靠。
眾人爭說,句句都像是在說給她聽的,卻又句句都不是說給她聽的。
要她聽的是讓她大義凜然,而不讓她聽的是他們為此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激動。
溫孤齊忽而笑了笑,一向冷靜的世子忽然笑起來,似三月江春融化了殿內肅殺的氣氛,
“為何偏偏卻只要扶熹?”
“我大昭地廣物博,美人如雲,扶熹縣主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並不十分出眾,甚至已經許配人家,怎堪與五皇子做配?”
陳璟上前,撩袍跪在了階下,
“雖然太后娘娘尚未賜婚,但這樁婚事早已經上達天聽,恐難收回。”
陳後也不願意讓江若弗遠嫁,卻又被眾朝臣滿口的為國體著想架了起來,此刻左右為難。
溫清岑環視了一週,在座幾乎無人不被他放出的條件打動,不少人臉上的表情躍躍欲試。
現如今,滿朝皆認為江若弗該和親,獨獨幾個人反對,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溫清岑笑中帶芒,
“陳王世子說笑了,扶熹縣主才德兼備,怎麼用能那一等平庸之人與扶熹縣主作比?”
“大昭第一美人,扶熹縣主自然是當之無愧。”
江若弗慢慢直起了腰來,遙遙看向溫清岑,那眸中帶著堅毅的清光,
“大昭第一美人,扶熹萬不敢當,只是怕就算是五皇子執意要娶我,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