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翻了一遍,很多字看不清楚,頂多理解個別句子的意思。”
辜先生嘆了一口氣,叉著腰道,
“那你給我總結一下你看得見的所有內容的意思。”
所有能看見的字,加起來五十三個,平均每頁兩個,基本不連著。
江若弗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琴律發微》”
辜先生:
“……”
他把腋下的書拿著,一隻手扶著牆,拿著書的那隻手掐著他略鼓的腰,看起來有一些滑稽,但是表情卻莫名嚴肅,
“這樣你都看出來了?”
江茉引看著辜先生這樣都覺得好笑。
江若弗看著辜先生滑稽的站姿卻依舊平靜恭順,低著頭道,
“本來不敢確定,但對了一下章數,發現也是一樣的,學生就猜測是《琴律發微》。”
辜先生吹了一下自己的鬍子,看起來有點失望,冷哼一聲,
“算你聰明。”
昨天顧先生給江若弗的書,並不是什麼所謂的古籍,那本書只是看起來破舊,實際上就是一本泡過水的舊書,字跡掉落皆是因為被水暈了一輪。
說實話,江若弗也不覺得自己昨日的回答能出挑得第一次上課就得了辜先生的青睞。
果不其然,昨夜她翻讀那本古籍的時候,就發現裡面的字句有些眼熟,雖然中間有許多字都看不清楚,但斷斷續續的,大多能和《琴律發微》對上,她對著書把僅僅能看見的幾十個字和《琴律發微》連夜對一遍,發現那就是《琴律發微》。
江若弗為了一本早早就看過的書熬到半夜,等全部都對上的時候,她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辜先生這根本就不是獎賞是戲弄,難怪眾人都說他脾氣難調,古怪又不好相處。
估計是昨天她說的話足夠機靈,辜先生其實並不賞識,可坦誠來說,她說得的確有道理,做先生的當然沒必要當堂反駁,來和學生計較,故而用這種方法來懲罰戲弄她罷了。
辜先生突然衝著她身後招了招手,江若弗往後看,就看見了小辜先生抱著琴往這邊走。
辜先生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昨日束髮的玉冠變成了一支桃木簪子,依舊是氣質沉穩高華,今日他真佩戴了一條白玉佩,江若弗只覺得此人周身氣質更冷。
辜先生指著江若弗,對辜詹謙道,
“這個學生讀過《琴律發微》,你讓她插進你的琴班裡。”
辜先生微微腆著肚子,頤指氣使,趾高氣揚的樣子有些好笑。
辜詹謙卻順從,看了江若弗一眼,聲音也像在涼水裡渡過一輪的冰涼,清潤沁耳,
“跟我來吧。”
辜先生叉著腰,灰白的鬍子吹得一飛,呼嚕嚕地飄了好幾下,他叫住了辜詹謙,倚老賣老道,
“這原先是我的學生,你半路有緣收來的學生不送見面禮顯得我辜家小氣。”
辜詹謙垂眸看了江若弗一眼,江若弗忙擺手道,
“小辜先生,不用的。”
辜詹謙卻直接把自己拿著的那把琴遞出來。
琴尾的穗子很厚很長,青白色交織的穗在空中微微擺動。
江若弗見那琴的質地,就知價值不菲,她忙擺手道,
“不…這太貴重了,學生不能收。”
辜詹謙很高,他俯視著江若弗,此刻極有壓迫感地將那琴往前一遞,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辜詹謙也是一雙長眸,長眸總是這樣,不笑的時候高傲難以接觸,看人的時候清冷,不自覺地就有壓迫感。
江若弗被他看得發毛,沉默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絲毫收回手的意思,江若弗只能伸出雙手去接那琴。
卻沒想到那琴重得她拿不住,驟然接過,她的手猛地往下一沉,差點重心失衡趄趔著往前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