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到渾身都不自在。
就在這時,一支自科米爾王國的西方,落日山谷方向駛來的商隊引起了莫蘭的注意。
透過馬車在地面上留下的深深的車軸印記,就可以看出,這些貨物全部都是以沉重的鋼鐵為主,而商隊的旗幟中除了科米爾王國的紫色巨龍外,還有一面繡著雙峰火駝的小旗。
顯然,這是漠口鎮領主麾下一支規模最大的商隊。
“看來沒幾天安生日子過了。”高階魔鬼波利維克瞥了眼綿延不絕的商隊,笑著感嘆一句。
他停在商路的一顆繁茂的大樹下,吹了吹垂懸下來遮住眼睛的一縷淺金色頭髮,用輕佻的語氣對身旁年輕的聖武士說:
“小子,我早就聽說你曾經在漠口鎮的角鬥場拿下過100連勝,所以,我很好奇,你經歷過戰爭嗎?”
一如既往。
莫蘭沒有理會這隻魔鬼,耐心地等待著商隊從他的面前駛過。
但是提及戰爭,他的思緒卻飄到了衝薩河岸的博德之門,一個名副其實的蛇穴鼠巢。
那些毒蛇惡鼠趴在岩石上,俯瞰著衝薩河,他們高處的棲息地位於上城區,本地的貴族們帶著隱約的鄙夷,高高在上地看著居住於如兩臂擁抱霧氣瀰漫的港口,骯髒下城區的普羅大眾。
博德之門遍地都散發著血腥,犯罪和機遇的臭味,是個人都能輕易地明白,為什麼海盜和商人會像屍體之上飛蠅一樣被吸引來此。
他目睹的博德之門,乃是印象中最接近地獄的地方。
五年前,死去已久的殺戮之神巴爾,在混亂與血腥之中於博德之門重生,一幕幕慘劇在城內自行上演,並導致該城諸公爵與大量居民死亡。
僅僅只是下城區的所見所聞,就足以令莫蘭終生被噩夢縈繞。
屍體堵塞河流,披著爛袍子的女祭司們被釘死在廣場的木樁上,大群大群閃著油光的綠蒼蠅密密麻麻覆蓋她們的屍身。
垂死的人在街道上盲目地徘徊,沿途留下一灘灘血跡,孩童為爭奪一鍋沒煮熟的野狗殺紅了眼。
統治博德之門的公爵們尖叫著被人脫光衣服,扔進競技場,讓二十幾條飢餓的地獄犬撲食。
火,城裡到處是火。
直到現在,他只需閉上眼睛,還能看見沖天火勢,火舌從他畢生所見的任何城堡都更高達的邪惡神殿中鑽出來,一束束油膩的煙霧跟著盤旋升騰,猶如猖狂的黑色巨蛇。
雖然大火最終得到了控制,但並未徹底熄滅,灰燼在微風中懶洋洋地飄散,猶如又大又髒的雪花。
據說,殺戮之神巴爾的迴歸,以及祂從謀殺之神希瑞克手中奪回謀殺領域掌控大權的事實,讓一些學者和智者們相信,諸神必須遵守的法則正在發生變化。
莫蘭於充滿鮮血與殺戮的博德之門逃亡,在人滿為患的船上承受風浪顛簸,吃爬滿象鼻蟲的硬麵包,喝黑漆漆的朗姆酒直到爛醉如泥,睡在發黴的稻草堆上,鼻孔充斥著同伴的體臭……這一些列的遭遇,當他為了活命,在散塔林會簽下合約、承諾為其充當角鬥士時已有心裡準備。
苦雖苦,卻是冒險生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時常告誡自己要堅持、忍耐。
於是,他奇蹟般地在‘血飲’角鬥場完成一百連勝,獲得了自由之身。
“博德之門算不了什麼。”高階魔鬼略帶嘲弄的笑聲‘仁慈’地打斷了莫蘭沉痛的回憶。
“畢竟你還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地獄,真正的深淵血戰,放心吧,總有一天你會見到的,因為這就是你最終的歸宿。”
“當然,前提是你能夠活著到達阿弗納斯。”魔鬼微笑著補充一句。
他竟然能夠猜到我的心思,我在他面前竟然毫無秘密可言,年輕的聖武士眼神不善地看了眼這隻來自巴托地獄的魔鬼。
憤怒歸憤怒,但他卻能夠完美地控制這股力量,讓理智代替。
畢竟眼下技不如人,不然的話,他一定會一拳將他的笑臉打得血肉模糊。
波利維克並未說錯,深淵血戰的確是他最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