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有個遠房親戚是中京人,他和您一樣也是體虛加脾虛,他的藥裡頭從來不放紅棗和阿膠以及蟲草,有的藥,效果雖立竿見影,但過猶不及。”陳錦瞳只能旁敲側擊的暗示,其實她沒有把握就他們目前的處境和關係而言,汗王會不會聽自己的建議。
他握著藥湯的手顫動了一下,遲緩的將藥碗放在了木几上,露出了苦思冥想的表情,剎那後咳嗽了一聲,銳利的眼落在了陳錦瞳身上,眼神逐漸柔和。
“陳彤,你這遠房親戚現如今怎麼樣了呢?”都是聰明人,看似談論的是無關緊要的話題,但一切和現實環環緊扣。
“屬下這個遠房親戚,後來就逐漸痊癒了。”陳錦瞳笑了笑。
聽到這裡,胡馬汗點點頭,凝睇了一下旁邊的白狐兒臉,那白狐兒臉已明白了什麼,從第二日開始,外面的藥依舊源源不斷送進來,但裡頭也另起爐灶開始煎藥,陳錦瞳看在眼裡卻不告訴任何人。
一份藥全部都喝給了房子裡的植物,植物野蠻生長,倒營養很好。另外一份藥可汗自己吃用,一拿走了紅棗等,藥效也立竿見影。
但每天下午,正殿內依舊會爆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陳錦瞳恍惚已明白了什麼,勾唇一笑。
未來的幾天,陳錦瞳被默許可以到內庭活動了,甚至於湊近他,他老人家也不介意,“聽說你們中原既有大江東去的景緻也有小橋屋簷的嫵媚,不知什麼時候本汗可以到你們中京去玩一玩?”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我中京十分歡迎您。”陳錦瞳笑嘻嘻,說過後發覺汗王的眼神再一次變得陰鷙了。
陳錦瞳這才知自己心直口快上當了,他挖了老大一個坑在等她。
陳錦瞳向來戒備心很強,但不知道怎麼搞的,那壁壘森嚴的刀槍不入的心牆在她這裡就矗立不起來。
“你果然是中京人,中京到本汗這裡十萬八千里,你背井離鄉有什麼目的呢?”
“臣下是做生意的。”陳錦瞳面紅過耳,都是千年的狐狸啊。
“這買賣可真是大了點兒,奇貨可居啊。”他含義不明的笑了笑,眼瞳內卻蒙上了一層幽涼的冰霜,好在話題戛然而止,他無繼續追究的意思,陳錦瞳摸一摸狂跳的、紊亂的心,暗忖:以後回答問題之前可要瞻前顧後考慮清楚。
誰認為可汗是個傻乎乎的人,他自己才更傻兮兮呢。
陳錦瞳日日還伺候在可汗身邊,關係不疏遠也不親密,可有可無。
胡馬汗閒來無事會調侃陳錦瞳兩句,綿裡藏針殺人不見血,陳錦瞳一開始還有點不會應對,後來發現胡馬汗張口閉口總要冷嘲熱諷兩句,習慣成自然也就聽之任之了。
那胡馬汗只要有時間就找陳錦瞳聊天,實際上陳錦瞳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每次想要傾訴的時候,胡馬汗的臉色都讓她望而卻步。
陳錦瞳逐漸發現,這胡馬汗有不少的政令都很厲害,他有遠見的卓識和過人的才智,不過並不十分表現出來,他讓邊境線上形成一派龍爭虎鬥的景象,自己卻不參與。
他示弱給嗒嗒看,對嗒嗒看似言聽計從,看似恭維,但暗地裡並非如此。他還擁有自己的家將和禁衛軍,不過這些事嗒嗒都不知道。
嗒嗒想要早一天扳倒他,但實施起來這個計劃卻遇到了無窮盡的阻礙,真是難上加難。陳錦瞳白日裡天一亮就進宮,夜半三更才回來,真可謂披星戴月。
至於東方玄澤和小丁,這兩人在嗒嗒府上聽差,他們也忙的腳不沾塵,三個人碰頭的機會少之又少,一旦見面後東方玄澤就會問關於王宮內的一切,陳錦瞳和盤托出。
他聽了後,露出了凝思的神情,摸一摸眉骨,“這麼說來,他對他並沒有這麼表裡如一?”
“表面上看似言聽計從,但背後卻並非如此。”陳錦瞳舉例說明,告訴東方玄澤某人是多麼厲害,聽了陳錦瞳的話,東方玄澤已逐漸明白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風平浪靜,陳錦瞳唯恐嗒嗒那邊會下達什麼聳人聽聞的命令,但好的是嗒嗒並沒有說太多的話,日子依舊還流水一般無情的飛逝。
隨著陳錦瞳在他身邊時間的延長,兩人的關係也逐漸親厚不少,胡馬汗準允陳錦瞳在身邊行走,還為陳錦瞳佈置了一個班房,讓他閒來無事稍事休整。
陳錦瞳對這一切安排都言聽計從,實際上她是一點加害胡馬汗的心都沒有。
這一晚陳錦瞳正在班房內休息,外面忽然闖進來一群五大三粗之人,這幾個人握著保安腰刀,一面對著陳錦瞳這院子指指點點,一面交流。
一個刀疤臉道:“一定在逃到這院落裡來了,老大,你看腳印。”
“還看什麼腳印?”那被叫做老大的是一個鳩形鵠面之人,那人擰著一條粗壯的眉毛,眉毛下那雙銅鈴大眼裡射出一抹邪惡的光,“這裡有血跡,一定是逃到裡頭去了,走,進去看看。”
背後那幾個人面面相覷了會兒,朝著陳錦瞳的班房而來。
陳錦瞳打量了一下迎面走過來的幾個人,那幾個人衣裳服色看來不是王宮內的侍衛,她之前在嗒嗒府上聽差過,從他們的造型來看,十有八九是嗒嗒那邊的衛兵了。
陳錦瞳心一凜,這些人怎麼明目張膽握著保安腰刀在王宮裡來了,未免也太目中無人,她看這群人過來,也不予理睬,轉身進入了屋子。
結果才一腳踏入,陳錦瞳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接著她看到窗欞被從外面開啟了,而牆角卻多了一個手捂著肩膀正在顫抖的黑影。
“別怕!”陳錦瞳鎮定的很,“他們已到了,聽我的,快藏起來。”
本來那人已準備逃之夭夭,但聽陳錦瞳這麼一說,他火速梭巡了一下屋子,這班房本就不怎麼大,裡頭的陳設簡單極了。
觸目所及的位置,不過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裝衣服的木箱罷了,哪裡喲偶容身之處,陳錦瞳一把將木箱子掀開,指了指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