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寧輕聲道:“糊塗好啊……這年少的時候正是糊塗的時候,什麼事情都不用想,便可以免諸多紛擾。”
她說著又將車簾輕輕地拉起來,側過身去,目不轉睛地望著外面,道:“這塞外就是有一處好的,在這春日裡望見的夕陽便是夏日的時候了,多麼美啊!”
蘇流茵向車窗外望去,只見晚霞揮動著絢麗的紗巾,膜糊間,中年女人的髮絲上也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黃色,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氣息,令人覺得意味深長。
她忽然想起這樣在姑蘇的時光來,原本嗜睡的她,那日早晨早早地醒來,迷濛間聞到一陣馥郁的花香,彷彿是自家後院裡海棠開放時的香氣,然而隔著了百米遠的距離,彷彿能夠透過白牆灰瓦暗暗襲來一般,奇怪的是過了這早晨這香氣便也就沒有了。
此後幾日,蘇流茵總是會起的早一些,只為能夠再嗅嗅這香氣,有一日心血來潮去尋那海棠的蹤跡卻是一無所獲,便也沒有再去深究。
杏兒此時亦是趴在視窗,蘇流茵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她的臉頰是緋紅的,微微透明,瑩然生光,就如同那累累初綻的海棠花朵一般。
蘇流茵忽見她那一刻,心裡突然湧起了一陣歡悅,笑道:“杏兒,你可還記得蘇府後院有海棠花,早晨的時候總能夠聞著那味兒!”
杏兒仰起臉來,一臉認真地顰眉想了想,只道:“小姐,杏兒沒有見過這海棠花,或許是平日裡沒有留意吧!”
少女說著又問道:“小姐怎麼想起海棠花來了,難道是想念姑蘇了嗎?”
蘇流茵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是方才看見海棠開花了!”
“在哪裡?真有海棠!”
杏兒趕緊探出頭去瞧,轉身奇道:“這可是大漠,何處來的海棠花,小姐是眼花了吧!”
“誰說這海棠花就一定要是那真真的海棠,只要這海棠在我心裡,時時刻刻它都是能開花了的!”蘇流茵說著輕輕地捏了捏少女的臉蛋,又笑道:“這裡便有,開的可好了,以後我便要喚你作海棠!”
“小姐,您又戲弄杏兒,杏兒不理你了!”杏兒說著嘟著嘴,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來。
蘇流茵轉身拉住她道:“真是生氣了麼?我也不過隨口那麼一說,你還是杏兒,不叫海棠,我這是在誇你呢,人若海棠,不可不賞!”
蘇流茵說著,又想起那香氣來,彷彿那氣息依舊留存在鼻尖,如今思及亦是頗有意味,杏兒是這海棠初綻的粉嫩,而沈青寧便是這意味深長的美麗,能夠散發出這幽香來。
風輕輕吹過,中年女人回眸淡然一笑,如同秋日裡一朵恬淡的雛菊一般,“這夕陽正好,天氣也適合,待過幾日到了王府,得了閒,也好好的去看看夕陽去!”
蘇流茵看著她素靜雅淡的模樣,有一種超脫的美麗,心裡暗暗感嘆道:原來這才是原主的親身母親,果然是與沈青蒔不相上下的,只是比其多了幾分韻味,她能夠生出這般貌美的原主亦是不稀罕的!
她這樣想著,不經意正對上她一汪秋水般的雙眸,蘇流茵又輕輕地“恩”了一聲,向她徐徐道:“起風了,很美呢!”
“很美!”沈青寧亦是感慨著說道,只見風拂衣帶裙角,翻飛若蝶。
黃昏,三人坐在一起說笑,銀兒依舊睡的很熟,暮影沉沉裡,蘇流茵彷彿看在了窗外有初開的海棠,綻放出來的小小花朵兒如同白雪一般,一樹香氣鬱鬱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