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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承諾

男孩在整個午飯的過程中都很安靜,當然不是因為老院長做的菜不好吃,也不是因為太好吃而忘記了說話,而是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場景,讓小男孩體會到了自己一直嚮往的東西,普普通通的家庭生活。

一頓家常飯菜、一個坐在身邊的長輩、還有一首雖然聽不明白什麼意思但覺得很好聽的歌曲,這些所組成的一切,已經是男孩過去能夠想象到最美好的畫面了,可是就在今天,這樣的畫面居然成為了現實。

小男孩很想抓住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他知道時間終究還是會流逝,這樣的家庭生活他只能享受短短一天而已,一天之後自己還是要回到孤兒院,那個被他視為牢籠一般的地方。

小男孩覺得老院長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不管是西紅柿炒蛋還是清蒸扁魚,甚至是那一盤僅僅簡單炒了幾下的大白菜,小男孩全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很久沒有吃下這麼多東西了,在這個遠離孤兒院的郊外農村,小男孩發現自己的胃口特別的好。

可是吃到後面,這一頓飯快要結束的時候,黑膠唱片機的音樂停了下來,小男孩意識到自己的這一天終究也會像這張唱片一樣很快就結束。他很希望自己以後每一天都能過這樣的生活,要實現心中的願望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讓老院長做自己的父親。

一直以來,小男孩其實對父母沒什麼概念,因為那樣的身份根本就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但是經過這一頓飯,小男孩突然醒悟到,父母也許就是會給自己做好吃的,還會在吃飯的時候不斷給自己夾菜的那種人。小男孩覺得老院長很適合當自己的父親,畢竟他已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老院長聽到小男孩說出的話,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小男孩會希望自己成為他的父親,從年齡上看,自己應該當他的爺爺才差不多。

老院長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段日子,他確實在有意識的接近男孩,希望自己和他的關係能夠變得越來越親近,從而或許能讓男孩變得和正常孩子沒什麼兩樣。老院長覺得這是自己管理一個孤兒院的責任,儘可能的讓孩子過上有未來的生活。但老院長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男孩的父親,父親這個詞離他太遙遠了,畢竟老院長的孫子都和小男孩差不多大了。

老院長看到了男孩真摯的眼神,那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純淨的就像一汪泉水,他知道小男孩一定很希望有一個像自己這樣的親人,有了親人小男孩可能就不會和橙子樹說話,也不會把孤兒院的一角當成他的動物園了。

事實上,老院長也有種想答應男孩的衝動,畢竟這些年來自己過得實在太孤單了。家裡沒有了老伴,兒子女兒又常年在外,只有每到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聚一次,剩下的時間都是由老院長獨自一人打發。所以他才會在房子面前種上花花草草,又在後院開墾了一大片菜地,還會時不時拿著魚竿去溪水裡面釣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實在閒得發慌。

所以後來,老院長就乾脆住在孤兒院了,既省去了來回的奔波,又不用回到家就面對著一棟空空蕩蕩的房子。可是今天再回到這個家,老院長的感受卻完全不一樣。他在菜地裡摘菜的時候多了不一樣的歡笑聲,在溪水邊釣魚的時候有了很想把魚釣上來的期待,坐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有了一個可以夾菜的物件,老院長不得不承認,所有的變化都是因為自己身邊的這個小男孩。

雖然小男孩能做的事情不多,他拔胡蘿蔔的時候自己都會摔倒在地,釣魚的時候只是在一邊玩他的貝殼和水草,吃飯的時候他也完全聽不懂周旋的那首《月圓花好》,但這些都不重要,連老院長自己都覺得不理解,僅僅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陪在身邊,自己的感受就好像不一樣了。

孤兒院的確不是一個適合男孩生長的地方,這裡的孩子缺少關愛,也不能提供恰當的教育條件,儘管老院長已經竭盡所能的去做到最好,但這麼多孩子是不可能靠僅僅幾個人就能夠照顧得過來的。老院長只能保證孩子們基本的生活必需,生了病會給他們吃藥,嚴重一點的會帶去看醫生,僅此而已,更多的心理健康和智力發展就真的顧不上了。

如果是自己當他的父親,肯定能夠給小男孩提供完全不一樣的生長環境,這個孤兒院智商最高的孩子,說不定將來長大以後也能夠出人頭地。可是瞬間的衝動過後,老院長很快就清醒了,他知道父親這個詞需要擔當太多的責任,如果自己能夠再年輕十年,或許還能夠義無反顧的答應下來,然後看著小男孩慢慢的長大,但是現在,老院長真的不確定自己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少。

老院長不想給了男孩希望之後,又讓他承受失去父親的打擊,那樣的話他的精神狀況會更加堪憂,所以認真思考過後,老院長只能遺憾地笑著說道,“對不起,我不能當你的父親,但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朋友。”

儘管有了另一種承諾,小男孩聽到後還是失望地低下了頭,老院長心裡泛起了一股酸楚,他摸著小男孩的頭說道,“朋友也是一樣的,我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

小男孩的腦袋終於抬了起來,他的眼睛閃爍出了些許的亮光,“是真的嗎,一言為定?”

老院長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小男孩還學會了一言為定這個成語,當下和小男孩拉起了勾勾,“一言為定...”

......

“從那以後,他在孤兒院的表現越來越好,我也以為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一個月以前,我突發心肌梗塞倒在了辦公室,所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間回到了從前,”老院長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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