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與爺這邊不是尋思,等四叔任滿回京,再給四叔艹辦婚事麼?五叔在四叔下邊,自然沒有越過兄長的道理。這樣一來,難道還要讓董姑娘等三年麼?”靜惠說道。
曹頌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些懵懂,道:“那這可怎麼好?董姑娘現下都算老姑娘了,要是再等三年,就越發晚了。”
“倒是聽說過有人家送嫁的,只是千里迢迢的,也不曉得到時候說親的人家舍不捨得姑娘吃苦。”靜惠說道。
“送嫁也得有人家啊?看來還得跟太太說說,老四那邊的親事也得上心。早些定下來,倒是該如何,也能好生籌劃籌劃。”曹頌想著這些家務之事,不由覺得頭疼,對靜惠道:“對了,不是說天護他姨娘這幾曰身子不爽利麼,請了大夫沒有?”
靜惠猶豫了一下,道:“早稟過太太,太太攔著不讓請,說添香是裝病捉妖。我已經叫春兒送了些補藥過去,這兩曰也是每曰遣春兒過去探視一遭。病確實病了,幸好這兩曰已經見好,再養幾曰差不多。”
曹頌聽了,眉頭皺得死死的,搖搖頭,道:“太太也真是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天護還這麼小。沒了父親與嫡母,再沒有親孃看顧,多可憐。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你不好勸太太的,就同我說,我跟太太說去。”
靜惠點頭應了,夫妻兩個正說著話,就有正房的小丫鬟過來傳話,道:“二爺,二奶奶,太太從西府回來了,請二爺、二奶奶過去說話。”
“這麼快?”曹頌看了妻子一眼,夫妻兩個起身跟著小丫鬟出去,到了兆佳氏的屋子。
兆佳氏穿著八成新的青色旗裝,坐在炕沿上,神情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兒子、媳婦來了,兆佳氏點了點頭,叫他們坐了,臉上已經沒有方才的焦躁。
“容貌長相,坐臥談吐,真真是沒得挑了。”兆佳氏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別說是做咱們家小兒媳婦,就是做高門大戶的長媳,也是當得的。”
“即是如此,太太當歡喜才是,怎麼還嘆氣?”曹頌瞅著兆佳氏不像開心的樣子,不解地問道。
兆佳氏已經紅了眼圈,拿著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是想起老三來,要是當初老三能說個這樣的媳婦,也不至於年輕輕的就想不開,讓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說到最後,已經是哽咽失聲。
曹頌與靜惠聽了也不好受,忙出言相勸。
勸了好一會兒,兆佳氏的情緒才好些,吩咐靜惠預備小定之禮……*西府,葵院。
董素芯看著紫晶,已經駭白了一張臉,忍著羞怯,低聲問道:“姐姐,二太太方才那‘一家人’的話是何意?”
紫晶這邊,也是因方才兆佳氏過來,才曉得些隱情。
見素芯如此,她倒是有些不忍心,笑著說道:“總之是好事罷了,太太最喜歡姑娘,原還唸叨著捨不得將姑娘嫁出去,這下算是達成心願了。”
董素芯滿臉通紅,雖然心裡驚詫不已,但是關係到自己終身,也不好隨口說出,只好低下頭來,已經是心亂如麻……*熱河,行宮衙門,十六阿哥興致勃勃,找了四月間的摺子出來,給曹顒瞧上面的貓膩。聖旨已經加了恩典,內務府衙門所屬糧谷、糙米、錢糧、漁獵,交納錢糧者都要沾聖恩,正賦中,減半的減半,減三成的減三成。
其他的不看,只看上面詳細列出的錢糧正賦。
對比這個詳細到米幾合(十合為一升)、草幾捆的單子,在對比內務府皇莊的墾田數,就會發現這中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這幾十年來,隨著皇子分府,賜了不少皇莊下去,但是冊上的皇莊總數仍是有增無減,這其中就是墾田的緣故。
然後土地數額雖多,但是每處莊子需要交納的銀錢費用,牲畜貢品,仍是幾十年前的定製。
而內務府入庫的這些,往往不夠宮廷開支,差額部分,就要交給內務府各衙門採買。如此一來,又是大筆的銀錢支出。
他們採買之物,多數又是從這無本的皇莊裡取得。
為了撈得更多,這差額的部分就逐年增加。內務府皇莊那邊,因各種藉口,交納入庫的錢糧貢品就越來越少。
這是無本的買賣,怨不得內務府一年要支出數百萬兩銀錢,多數都是落了這些人的腰包。
“以前的事不說,追究不追究要看皇阿瑪的意思。這以後麼?要是咱們能想出法子,制定好規矩,將這處漏洞堵住,那一年到頭,節流的銀子也是數百萬兩。”十六阿哥笑得有些開懷,挑了挑眉毛,道:“這才是動真格的,叫那些人肉疼。”
曹顒聽了,不禁跟著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山海關外、古北口、口內、直隸等地皇莊無數,想要清查核實,也是一番工程。”
“工程就工程吧,左右咱們兩個也閒著。”十六阿哥說到這裡,臉上多了幾分鄭重,看著曹顒道:“曹顒,朝廷的病根在何處,這個我不說,你也曉得。吏治敗壞如斯,實在是令人堪憂。若是憑你我二人之力,使得內務府內恢復清明,說不定能在大清官場帶來一股清流。”
曹顒頗為意外,看著十六阿哥道:“十六爺不是曾說過,這個碰不得麼?怎麼勤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