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也算是生與死的交界地,不過死者的屍體可以在此暫時停留。靈魂也可以。
我和盤貴來到醫院的太平間接班,翁伯匆忙離去。
入夜後的太平間非常安靜,只有冷氣發動機的噝噝聲,盤貴見這裡一切正常後,也告辭離去。我在桌案前落座,從手提袋內取出了《本草綱目》翻看,這部書我已經從頭到尾讀了十幾遍,裡面的內容雖然有些還搞不懂,但已經牢記於心。
在無聊中,我開啟了抽屜,發現裡面有一部湖北潛江出版社發行的《高等解剖學》,便隨手翻開,扉頁上題著“杜會娟”,這應該是一名實習的醫學生落在這裡的。
翻看了一多半後,我感覺有些睏倦,便取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9點59分,打了哈欠後,我便起身拿著杯子去接熱水。
看到飲水機櫃子裡還有一袋鐵觀音,就往杯子裡放了一些。
不過飲水機的顯示燈卻沒有亮,我找到了後面的開關,開始燒水。
如果不去想停屍間裡的那些屍體,這裡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在等待水開的時間裡,我擰開了收音機的旋鈕,裡面發出了次啦啦的電磁訊號聲,旁邊還有調臺的旋鈕。
這是一部雙飛燕牌老式收音機,還豎著一根天線,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鈴聲響起,我忙拿起電話,話筒內無人說話,不過收音機的喇叭裡卻傳來噪聲。
我忙關閉了收音機的旋鈕,努力去聽話筒內的聲音,卻沒有人說話,等了約莫一分鐘後,我便失去了耐心,就放下了電話。
就在我扭開收音機開關時,房間內傳來了“哧哧”的聲響,嚇了我一跳,忙循聲望去,卻發現源頭是飲水機,綠燈亮起,原來是水燒開了,便沖茶。
回到桌子旁,我繼續撥弄收音機,卻聽到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以為來人了,就要去開門,不過我走出值班室來到鐵門後時,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門鈴聲遲遲沒有響起,難道是有人路經這裡?
可大半夜的,誰會路經這裡,況且這裡就只有傳染科的隔離病房和太平間。
我很想開啟鐵門察看,但又不想多管閒事,就返回值班室內重新坐到桌子前,準備飲茶。茶水有些燙,我深吸了一口杯子裡冒出的熱氣,登時感覺神清氣爽。
這杯子是邵峰在信陽萬客隆超市內買的,留給我一隻。
我又繼續撥弄這臺收音機,裡面終於發出了清晰的播音聲,一位聲音甜美的女子娓娓的道:“感謝各位聽眾收聽湖北省廣播電臺一套節目,今天的節目已經播報完畢,請明天繼續收聽!”
“真不走運,換臺!”我繼續搜尋其他電臺,鐵門外響起了沉重卻清晰的敲門聲,我隨手關閉了收音機,起身去察看,不過當我向門外詢問是何人?外面一直無人應答,放心不下的我,還是開啟了鐵門,藉著值班室內的燈光朝外面望去,外面的路邊也有路燈,卻沒見到敲門的人。
“難道是我聽錯了?”關閉房門,我返回了床上,準備躺一會。
不過值班室內的燈卻忽然閃了一下,我忙從床上跳下,拿這手提袋內的微型手電筒,電燈依然亮著,我以為是開關接觸不良,不過我聽到停屍間內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難道是老鼠?或者是詐屍了?
這兩者的可能性都不大,但這聲音卻仍在持續,而且越來越大。
我握緊了手電筒,迅速開啟停屍間的門,裡面的燈是長明燈,就算白天也不曾關閉,一股寒意襲來,我屏住呼吸,緩緩的檢查停屍床上的這些屍體。
停屍間內一共放置了三十張停屍床,但只有十二具屍體,這些屍體蓋著白床單。
深夜獨自在停屍間內有些令人不安,但為了工作,我還是逐個掀開了這些床單,努力不去看死者的臉。
所有的屍體都只穿了一層薄薄的特製衣褲,手腳上套著透明的塑膠套子,裡面已經結了一層白霜。這些屍體大部分都是完整的,但也有殘缺的。